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狼牙谷在死寂中屏息。宋清辞立在城头,红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屈的战旗。连日来的平静反而让她心生不安——北狄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将军,回去歇歇吧,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亲兵捧着热汤,忧心忡忡。
宋清辞接过汤碗,目光仍紧锁北方:“拓跋昊重伤,北狄却按兵不动,这不寻常。”
“许是被将军打怕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亮起一点火光,随即是第二点、第三点...转眼间,整条地平线都被火把点燃,如一条蜿蜒的火龙,向狼牙谷扑来。
“敌袭——!”了望塔上的哨兵嘶声呐喊,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战鼓雷动,号角长鸣。沉睡的军营瞬间苏醒,士兵们抓起兵器冲向城防。宋清辞放下汤碗,碗中的汤汁还在微微晃动。
“终于来了。”她轻声说,语气平静得让周围的士兵都镇定下来。
登上最高的了望台,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北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旌旗遮天蔽日,粗估不下十五万之众。在队伍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宋清辞瞳孔微缩——拓跋昊竟已伤愈复出,端坐马上,目光如毒蛇般锁定着她的方向。
“传令,按第三预案布防。”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城头,“弓箭手准备,滚木擂石就位,火油预备。”
命令一道道下达,城防迅速运转起来。然而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敌我兵力悬殊,这一战,注定惨烈。
第一波攻击在晨曦初露时开始。北狄步兵推着云梯和冲车,在箭雨的掩护下向城墙涌来。
“放箭!”
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下,北狄士兵成片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缺口,仿佛无穷无尽。很快,第一架云梯搭上城墙。
“滚石!”宋清辞亲自指挥。
巨大的石块沿着城墙滚落,将云梯连同其上的士兵一起砸得粉碎。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更多的云梯接踵而至。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北狄的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土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宋清辞始终站在最前线,红衣已成为战场上最醒目的标志。她剑法凌厉,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要害。士兵们见主将如此勇猛,无不士气大振。
“将军,东墙快守不住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校尉踉跄跑来。
宋清辞二话不说,亲自带兵驰援东墙。那里的战况确实危急,北狄士兵已多次攀上城头。
“随我杀!”她长剑一挥,率先冲入敌群。红衣所到之处,北狄兵纷纷倒下。将士们受她鼓舞,奋勇反击,终于将攀上城墙的敌军全部歼灭。
然而危机刚刚解除,西墙又告急。宋清辞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险地。
就这样,她在城墙上四处救火,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那袭红衣成了守军的精神支柱,只要看到它还在飘扬,士兵们就相信城池不会陷落。
日落时分,北狄终于鸣金收兵。城墙上下一片狼藉,守军伤亡惨重。
宋清辞靠在垛口上,剧烈地喘息着。一天鏖战,她已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觉双臂沉重如铁,连剑都快要握不住。
“将军,伤亡统计...”军需官的声音哽咽了,“阵亡两千七百余人,重伤...重伤一千五百多。”
一日之间,折损四千余人。宋清辞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厚葬烈士,优抚家属。重伤员立即送医。”
“可是...军医不够,药材也...”
“把我的那份让给重伤员。”宋清辞斩钉截铁,“传令下去,所有轻伤员继续参战,军官与士兵同等待遇。”
夜幕降临,城墙上点起零星火把。士兵们默默地修补工事,收敛同伴的遗体,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绝望。
宋清辞巡视防务,在城墙一角,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正对着手中的平安符低声啜泣。她认出这是那个说要回去娶未婚妻的小兵。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
小兵慌忙擦泪:“回将军,小的叫李二狗。”
“李二狗,”宋清辞在他身边坐下,“想家了?”
李二狗用力点头,又急忙摇头:“小的不害怕!”
宋清辞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营火光,轻声道:“怕,是人之常情。我也怕。”
小兵惊讶地看着她。
“我怕守不住这城池,怕辜负了将士们的信任,怕...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正因为怕,才更要战斗。因为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个家。”
李二狗似懂非懂地点头。
宋清辞站起身,拍拍他的肩:“活着回去,娶你心爱的姑娘。”
巡视完毕,她回到中军大帐。将领们早已等候在此,个个面色凝重。
“将军,照今日的伤亡速度,我们最多还能支撑三天。”副将直言不讳。
“援军何时能到?”宋清辞问。
“最近的援军在三百里外,最快也要五日后。”
帐内一片沉默。这意味着,他们必须靠自己多坚持两天。
“不能死守。”宋清辞突然道,“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众将愕然。以寡击众,还要主动出击?
“将军,这太冒险了!”
“正因为冒险,敌人才料不到。”宋清辞目光坚定,“今夜,我亲自带队劫营。”
“不可!”将领们齐声劝阻,“主帅岂可亲身犯险?”
“正因我是主帅,才必须去。”宋清辞环视众将,“只有我亲自去,才能让北狄相信这是我们全力以赴的反击。”
她开始部署:“楚凌风,你带两千人从左侧佯攻;王参将,你带两千人从右侧配合;我亲率一千精锐,直取中军大帐。”
“一千人?太少了!”
“兵贵精不贵多。”宋清辞道,“这一千人,我要军中最好的骑兵。”
子夜时分,狼牙谷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队骑兵如幽灵般潜出。宋清辞一马当先,红衣外罩黑色斗篷,在夜色中几不可见。
北狄大营防备森严,但谁也想不到大梁军敢主动出击。宋清辞率军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哨兵,直扑中军。
直到他们冲入大营,北狄人才反应过来。顿时警号四起,整个大营乱作一团。
“随我来!”宋清辞长剑指向中军大帐。
一千精锐如利剑般插入敌营,所向披靡。宋清辞一马当先,剑光过处,人仰马翻。
很快,他们杀到中军大帐前。然而帐中空无一人——拓跋昊不在其中!
“中计了!”副将惊呼。
就在这时,四周火把大亮,无数北狄兵从暗处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拓跋昊高坐马上,得意大笑:“宋清辞,本帅等你多时了!”
原来这是个陷阱!
“结圆阵!”宋清辞临危不乱,“向外突围!”
一千骑兵迅速结成防御阵型,且战且退。但北狄兵越来越多,如潮水般涌来。
混战中,宋清辞的坐骑被长矛刺中,悲鸣倒地。她敏捷地跃下马背,继续挥剑拼杀。
“保护将军!”亲兵们拼死护在她周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宋清辞手臂再添新伤,鲜血顺着手臂流下,但她恍若未觉,剑势反而更加凌厉。
“将军,这边!”楚凌风率援兵杀到,终于打开一个缺口。
众人奋力突围,且战且走。眼看就要冲出敌营,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直取宋清辞后心。
“小心!”一个亲兵奋不顾身地扑上来,用身体为她挡住这一箭。
“小五!”宋清辞接住倒下的亲兵,目眦欲裂。
那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参军不过半年。
“将...将军...”小五口中溢血,却还在微笑,“告...告诉我娘...儿子没给她...丢脸...”
话音未落,已然气绝。
宋清辞轻轻放下他的遗体,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
“杀出去。”她的声音冷得像北境的寒风。
剩余的骑兵护着她奋力冲杀,终于突破重围,退回狼牙谷。清点人数,一千精锐仅剩三百余人。
劫营失败,军心浮动。更糟糕的是,宋清辞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城中弥漫着悲观情绪。
“将军,您的伤...”军医为她处理伤口,忧心忡忡。
“无碍。”宋清辞面色苍白,但目光依然坚定,“传令下去,我要巡城。”
“可是您的身体...”
“正因军心浮动,我才必须去。”
于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狼牙谷的守军看到了这样一幕:他们的主帅,一身染血的红衣,带伤巡视着每一段城墙,慰问每一个士兵。
那袭红衣如同暗夜中的火焰,重新点燃了将士们的斗志。
“将军与我们同在!”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随即整个城墙都响彻着这个声音。
宋清辞立在城头,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知道新的一天的恶战即将开始。城下,北狄大军已开始集结,更多的攻城器械被推上前线。
“楚凌风,”她轻声唤道,“若城破,你带一队人马,护着百姓从密道撤离。”
“将军!”
“这是军令。”宋清辞转头看他,目光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大梁可以没有宋清辞,但不能没有希望。”
旭日东升,第一缕阳光照在狼牙谷城头,也照在那袭迎风猎猎的红衣上。
战鼓再响,北狄新一轮的攻势开始了。
宋清辞拔出长剑,声音清晰地传遍城墙:“将士们,今日,让我们告诉北狄人,何谓大梁风骨!”
回应她的是震天的呐喊。疲惫不堪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勇气,准备与城池共存亡。
烽火连城,淬炼的不仅是钢铁,更是人心。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一个传奇正在诞生。
喜欢嫡女归来:踏碎凌霄掌天下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嫡女归来:踏碎凌霄掌天下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