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去找医生!”
秦朵一听这话,小脸“唰”地没了血色,像受惊的兔子般从顾芷卿身边弹起来就往门口冲。
“朵朵!”
乐志海低沉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及时响起,像根定海神针,瞬间钉住了她慌乱的脚步。
“别慌。
克里森先生安排得周全,楼下肯定有服务台。
让服务生立刻联系酒店预留的医生,请医生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他语速不快,条理却极清晰,即使满脸掩不住的疲惫,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依然让人心安。
“你留在这儿,帮芷卿和颖鹤倒点温水,她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补充水分。”
秦朵用力点头,强压住心头的惊悸,转身奔向套房里的小吧台。
翻找玻璃杯和水壶时,她的手还有些抖。
目光扫过沙发上憔悴得仿佛一碰即碎的顾芷卿和宁颖鹤,再望向卧室里生死未卜的大卫,眼圈又是一红,鼻尖酸涩难当。
她狠狠咬住下唇,硬是把涌上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只是倒水的动作放得极轻、极柔,生怕一点声响都会惊扰了这份沉重的安静。
当秦云裹着厚实温暖的白色浴袍,带着一身热水蒸腾过的湿气走出来时,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着疲惫和对病情的忧虑。
顾芷卿和宁颖鹤在沙发上似乎已陷入深度昏睡。
秦朵正端着一杯水,用小勺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滋润着顾芷卿干裂微张的嘴唇。
乐志海则沉默地坐在大卫卧室门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透过门缝,紧紧锁在床上大卫每一次艰难起伏的胸膛。
秦云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与乐志海抬起的视线撞在一起。
乐志海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下巴朝卧室方向轻轻一点,那份深切的忧虑,无声地传递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极轻、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秦朵立刻放下水杯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神情恭敬的旅店经理,和他身边一位提着沉甸甸棕色皮箱、穿着考究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医生。
显然是克里森接到消息后,以最快速度安排的。
医生没有半句寒暄,在乐志海简洁、精准地描述了大卫的状况后,立刻进入卧室,俯身开始细致检查。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轻微的水流声、窗外城市模糊的低沉嗡鸣,以及卧室内医生压低的询问声和听诊器金属头接触皮肤时那细微的冰冷摩擦声。
窗外,洛杉矶的夜色已浓得化不开。
万家灯火璀璨如星,宽阔街道上流动的车灯划出一道道耀眼的轨迹。
远处,好莱坞山丘上那巨大的“hoLLYwoodLANd”灯牌在夜空中若隐若现,闪烁着这个时代独有的浮华与梦幻。
这座沉浸在和平与繁荣假象中的不夜城,与他们刚刚逃离的、正被战火一寸寸撕碎的东方故土,形成了魔幻而残酷的割裂。
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沉重的幸存者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上秦云的心头,越缠越紧,几乎令人窒息。
“哥……”
秦朵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轻轻扯了扯他浴袍柔软的袖子,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不安。
“大卫……医生来了,他……会没事的,对吧?”
秦云的目光从窗外那片陌生又辉煌的灯海收回,低头看向妹妹写满忧虑的小脸。
他伸出手,带着热水浸泡后依然粗糙的掌心,轻轻揉了揉秦朵蓬松的头发。
那发丝间似乎还残留着加州阳光的暖意。
他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看似柔弱、手上却掌控着马萨诸塞州庞大音乐产业的传奇女子,骨子里的善良依旧纯净得如同水晶。
他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嘴角却僵硬得像是冻住了,沉重无比。
“会没事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既是说给妹妹听,也是在强行按住自己绷紧的神经。
“医生来了,这里有最好的药,最安全的环境……他能扛过去。”
他的目光越过秦朵乌黑的发顶,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门内传来医生刻意压低、与乐志海快速交谈的模糊声音。
“安全”。
这个词此刻听来如此奢侈,却又虚幻得像肥皂泡。
他们的身体暂时逃离了枪炮的射程,但战争的黑色羽翼早已遮蔽了全球的天空。
经过珍珠港上空时,那里的浓烟尚未散尽,太平洋的万顷碧波已化作新的修罗场。
香港、新加坡、菲律宾……
那些他们拼死逃离或擦肩而过的地方,此刻恐怕正陷入或即将陷入更惨烈的炼狱。
这暂时的港湾,又能平静几时?
医生很快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严肃,眼神还算镇定。
他走到客厅,对秦云和乐志海低声交代:
“病人情况很危险,高烧超过40度(华氏104度以上),严重脱水,身体极度衰竭。最可能的原因是过度劳累加上潜在的伤口感染,或者是某种热带疾病急性发作。
我已经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盘尼西林消炎退烧,配合强心针。
今晚是关键,必须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每小时记录一次体温,持续给他补充水分和电解质。
如果到明天早上高烧还不退,或者出现剧烈呕吐、抽搐、呼吸困难这些情况,必须立刻送医院!
那里的设备更齐全。”
他指了指留下的几个小药瓶和注射器:
“这些是口服的磺胺药和葡萄糖粉,按我写的剂量和方法按时服用和冲水喝。”
“明白。我守着他。”
乐志海立刻沉声应道,语气干脆利落,带着磐石般的决心。
秦云点头,用力拍了拍乐志海的肩膀:
“辛苦了,乐海。有任何不对劲,马上叫我。”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细节,将一张写着注意事项的纸条塞到乐志海手里,便随旅店经理匆匆离去。
套房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份寂静已截然不同,先前抵达时那点微弱的松弛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对病情的沉重忧虑沉沉压在心头。
秦朵轻声唤醒了昏睡中的顾芷卿和宁颖鹤,扶着她们勉强喝下了大半杯温水。
两人几乎是在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中,被秦朵搀扶着,连简单的梳洗都无力完成,各自进了准备好的卧室。
身体一沾到柔软的被褥和枕头,深不见底的睡眠瞬间便将她们彻底吞噬。
秦朵安顿好两位姐姐,回到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满脸疲惫却眼神锐利毫无睡意的哥哥,还有卧室门口如同铁塔般沉默守护着大卫的乐志海,心疼地小声劝:
“哥,乐大哥,你们也去躺一会儿吧?哪怕闭闭眼也好?我能在这里看着大卫哥……”
秦云摇摇头,目光落在乐志海那绷得笔直的后背上:
“我和志海守着大卫。
朵朵,你也累坏了,去睡,就睡你嫂子旁边那间空房。
听话。”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持。
秦朵看着哥哥深陷的眼窝和眉宇间驱不散的阴霾,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坚持,一步三回头,满心忧虑地走向卧室。
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年轻女孩的身影。
偌大奢华的客厅里,只剩下秦云独自坐在阴影笼罩的沙发上,以及门内那尊沉默的守护者“铁塔”。
秦云没动。
窗外的城市流光勾勒出他半边侧脸的冷硬线条,另一半隐在室内的昏暗里,明暗交界处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茶几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份报纸,显然是克里森匆忙间留下的。
《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拿起了那份报纸。
粗糙的纸张带着一种冰冷的触感。
下一秒,头版上那几行加粗、巨大、如同用墨汁泼洒出的黑色标题,像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勉强维持的、脆弱的平静假象,将血淋淋的现实狠狠砸在他的眼前:
JApS bomb pEARL hARboR! (日寇轰炸珍珠港!) U.S. pAcIFIc FLEEt bAttEREd; hAwAII dEAth toLL moUNtS! (美国太平洋舰队遭重创;夏威夷伤亡惨重!) pRESIdENt RooSEVELt dEcLARES: “A dAtE whIch wILL LIVE IN INFAmY” (罗斯福总统宣告:“一个遗臭万年的日子”) NAtIoN mobILIZES FoR wAR! (全国进入战争总动员!)
报纸粗糙的纸边仿佛瞬间变得滚烫,带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冰冷的铅字如同呼啸的弹片,一颗颗狠狠楔进秦云的眼底,将他从短暂的麻木中彻底撕裂、震醒。
逃亡路上那些断断续续、令人难以置信的无线电消息碎片,此刻凝固成了铁一般的、油墨未干的惨烈现实。
它带着纸张的重量和灼人的温度,沉沉地、窒息般地压在他的胸口。
他捏着报纸边缘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紧、泛白,微微颤抖。
他们那惊心动魄的亡命航程,曾经掠过那片刚刚沦为地狱的海域!
那场震动寰宇的偷袭,那场将沉睡巨人彻底拖入战争深渊的滔天巨浪,竟与他们的生死逃亡轨迹如此惊险地擦肩而过,几乎是贴着死神镰刀的锋刃掠过!
“A date which will Live in Infamy……”
(一个遗臭万年的日子……)
秦云低声重复着罗斯福总统那字字千钧的宣告,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带着金属碰撞般的质感。
这岂止是美利坚的耻辱日?
这是整个太平洋,乃至整个世界,彻底滑向更加黑暗、更加血腥的战争深渊的起点!
他们拼尽九死一生逃出了一个燃烧的战区,却一头撞进了这场即将吞噬全球的、更加狂暴的战争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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