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省的春天总是来得稍晚一些，已是四月，窗外才见些许新绿点缀着尚未完全褪去寒意的枝头。省委大楼里，何雨柱刚刚结束一个关于全省文化产业发展的专题会议，回到办公室，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桌上，一份关于组建黑省影业公司的初步方案已经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拿起方案，仔细翻阅着。这是他力主推动的新项目，旨在利用黑省独特的自然风光和人文底蕴，打造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同时也能丰富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前世记忆中文化产业那磅礴的能量，让他深知这一步棋走得对，也走得必要。
“书记，文化厅的王副厅长来了，说是向您汇报一下赴香江考察的成果。”秘书云玥的声音通过内线电话传来，清脆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何雨柱收敛心神：“请她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王晓柔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女式西装套裙，衬得身段玲珑，气质干练。几年在黑省的历练，早已洗脱了初来时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自信，唯有那双看向何雨柱时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恍惚的眼睛，还隐约能找到几分她堂姐王晓棠当年的影子。
“何书记。”王晓柔站定，声音平静，但微微攥紧文件边缘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晓柔来了，坐。”何雨柱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温和，“香江之行还顺利吗？”
“很顺利。”王晓柔在沙发上坐下，双腿并拢，姿态优雅，她将带来的文件双手递给何雨柱，“这是与联众影业达成的初步合作协议，以及我们后续的工作设想。联众方面非常支持，娄晓娥女士和于海棠女士亲自接待，在很多细节上都给予了最大优惠。”
何雨柱接过文件，一边浏览一边点头：“娄晓娥和于海棠都是自己人，办事靠谱。有她们帮忙，我们能少走很多弯路。这次你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分内工作。”王晓柔看着何雨柱低垂的眼睑和专注的神情，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次香江之行，于海棠那些大胆又“离经叛道”的私房话，如同在她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荡起的涟漪至今未曾平息。
于海棠搂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晓柔妹子，你这条件，这身份，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呢，怎么就一根筋吊在我家柱子哥这棵‘老树’上了？不过嘛……眼光不错！”
接着，于海棠又毫无顾忌地分享了自己的“经验”：“喜欢就得主动！你看我，当初要不是豁出去了，使了点小手段，现在哪能稳稳当当做我的于总？柱子哥这人啊，重情义，责任心强，只要你成了他的人，他绝不会亏待你。名分嘛……你看我，不也过得挺好？自己活得痛快才是真的……”
这些话语，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扇一直被理智和矜持紧紧锁住的门。她对何雨柱的感情，始于家族最初那未成的联姻意向，滋长于这些年他对她工作上的悉心指导和生活中的默默关照，更深埋于对那位早逝堂姐复杂的情感寄托之中。何雨柱越是位高权重，威严日盛，她越是能感受到他那份隐藏在刚硬外表下的细腻与担当。这份感情，早已在她自己都未曾全然察觉时，生根发芽，盘根错节。
“何书记，”王晓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联众影业同意接收我们派去的首批二十名学员，涵盖导演、编剧、摄影、美术等多个专业。同时，他们也会派一个五人专家小组过来，协助我们搭建黑省影业的框架，并进行前期人员培训。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把试点放在哈城，王泽书记那边也表示会全力支持。”
“嗯，王泽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何雨柱放下文件，赞许地看着她，“思路很清晰，动作也快。晓柔，这件事你抓得很好。文化产业是未来的方向，我们现在起步虽然晚，但找准路子，未必不能后来居上。”
得到他的肯定，王晓柔心里一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主要是您指引的方向对。我们黑省有冰天雪地，有林海雪原，有独特的民俗风情，这些都是很好的创作素材。”
“对，要充分挖掘我们自己的特色。”何雨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不能总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要拍出我们黑土地的魂儿。”
正事谈完，办公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些。何雨柱看着王晓柔，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家常的随意：“这次去见到晓娥和海棠了？她们在那边一切都好？”
提到娄晓娥和于海棠，王晓柔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香江的那几天。于海棠那个跳脱又热络的女人，拉着她说了好多“体己话”……
香江，维多利亚港畔的豪华餐厅包间里。
于海棠亲自做东，为王晓柔接风洗尘。娄晓娥因公司临时有要事，晚到了一步。席间，于海棠妙语连珠，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于海棠借着几分酒意，凑近王晓柔，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问道：“晓柔妹妹，跟姐姐说实话，你这次来，除了公事，是不是还有点……别的心思？”
王晓柔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自镇定：“海棠姐，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来工作的。”
“得了吧！”于海棠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姐姐我可是过来人。你看你，年纪轻轻就是副厅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可这终身大事怎么就一直没着落？介绍那么多青年才俊都看不上？心里……是不是早就有人了？”
王晓柔的脸颊瞬间飞红，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在于海棠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那些搪塞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于海棠见她这般情态，心中更是了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是柱子哥吧？”
王晓柔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化为一种被说中心事的黯然。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餐巾，默认了。
“我就知道。”于海棠了然地笑了笑，带着几分感慨，“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一个个的都被他那点魅力给拿捏得死死的。当年我……唉，不提了。”
她顿了顿，给王晓柔倒了杯果汁，声音压得更低：“既然心里有他，干嘛憋着？自己难受不说，他那个木头疙瘩，你要是不说破，他能猜到下辈子去。”
王晓柔苦涩地摇摇头：“他有家庭，有京茹嫂子……而且他现在身份不同，我……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麻烦？什么叫麻烦？”于海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两情相悦算什么麻烦？你看我，当年不也是使了点小手段，才成了他的人？”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又带着点得意的笑容，“柱子哥这人，看着精明，其实心软得很，尤其对自己人，重情义。只要你成了他的人，他绝不会亏待你。”
她将自己的“经验”娓娓道来，如何创造机会，如何把握时机，甚至如何应对家里的催婚和外界异样的眼光——“找个信得过的，办个假结婚证堵住悠悠众口，也不是不行嘛！关键是自己心里痛快，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王晓柔听得目瞪口呆，脸颊烧得厉害，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速。于海棠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扇紧闭已久、充满了禁忌和渴望的门。原来……还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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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柔？”
何雨柱的声音将王晓柔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走神了，而何雨柱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啊，书记，我……”王晓柔连忙收敛心神，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杯子里早已空了。
何雨柱笑了笑，起身拿起热水瓶给她续水：“是不是太累了？刚从南方回来，气候不适应，汇报工作也不急在这一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具体细节明天再谈？”
他的关心如同暖流，瞬间击溃了王晓柔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防线。于海棠的话在耳边回响，那份压抑了多年的情感，如同火山下的熔岩，再也无法遏制。
她猛地放下茶杯，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甚至带得茶几上的文件都滑落了几页。
何雨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晓柔，你……”
王晓柔看着何雨柱，于海棠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怕什么？他何雨柱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女追男，隔层纱，尤其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不缺女人，但缺真心懂他、又能豁出去爱他的……妹子，听姐的，幸福得靠自己争取……”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长期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猛地冲上了头顶。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何雨柱身后。
“柱子哥……”她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这个称呼，她只在心里叫过无数次。
何雨柱闻声转过身，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嗯？怎么了？”
王晓柔鼓足勇气，迎上他疑惑的目光，那双酷似王晓棠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豁出去的决绝和深藏的情意。她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搂住了何雨柱的肩膀，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
“柱子哥，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又带着释然，“从爷爷最开始想把我介绍给你的时候，我就……后来到了黑省，你一直照顾我，帮助我，我心里……我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何雨柱身体猛地一僵，彻底愣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热和柔软，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和带着哽咽的告白。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王晓柔？王老的孙女，王晓棠的堂妹，他一直当作晚辈、当作得力下属看待的晓柔，竟然……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悄无声息。何雨柱能感觉到王晓柔搂着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显示出她此刻内心的极度紧张和不安。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他何尝不知道王晓柔的心意？只是他一直在刻意回避。一方面是因为王老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晓棠。那张相似的脸庞，总让他想起逝去的爱人，心中充满愧疚和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他不想，也不敢再轻易触碰与王晓棠有关的任何情愫。
更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了秦京茹，有了云梦，有了李天娇，有了……他已经欠下了太多的情债，实在不愿再将王晓柔牵扯进来。她还年轻，有着大好的前程，应该拥有一份完整而光明的感情，而不是像于海棠、像云梦她们那样，隐没在他的身影之下。
“晓柔，”何雨柱轻轻叹了口气，试图将她的手拿开，语气尽量温和却坚定，“别这样。你还年轻，我是你哥，也是你的领导。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王晓柔却抱得更紧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不在乎！柱子哥，我什么都不要，名分、地位，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像海棠姐那样，能陪在你身边就好……我知道你心里有堂姐，我不求取代她，我只求一个角落……可以吗？”
她的泪水浸湿了何雨柱背后的衬衫，灼热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于海棠！果然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搞的鬼！何雨柱心里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晓柔，听话。”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前途无量。不要把心思浪费在不该想的事情上。于海棠那是……她那情况特殊，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王晓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转过来的侧脸，“就因为我是王家的女儿？还是因为我和堂姐长得像？柱子哥，我是王晓柔，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她的倔强和直白，让何雨柱一时语塞。他看着这张与记忆中爱人有着六七分相似，却又带着独属于王晓柔的执拗和青春气息的脸庞，心中百味杂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书记，十分钟后还有一个接待安排。”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适时地打破了室内僵持而暧昧的气氛。
何雨柱如蒙大赦，轻轻却坚定地挣脱了王晓柔的手臂，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他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神色恢复了往常的严肃：“好了，晓柔，汇报工作就到这里。合作的具体事宜，你跟进落实，有困难直接向上级汇报。”
王晓柔看着他瞬间筑起的无形壁垒，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和受伤，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她咬了咬下唇，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也迅速调整了状态，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是，何书记，那我先回去了。”
她拿起自己的文件包，转身走向门口，脚步略显仓促。在拉开门的那一刻，她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低声而快速地说了一句：“柱子哥，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她便径直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何雨柱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疲惫地坐回椅子上。王晓柔最后的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搅乱了一池春水。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疼。
这丫头，看来是被于海棠彻底“教坏”了。以后的工作接触，怕是更要把握好分寸了。只是，面对那样一张脸，那样一份炽热而固执的情感，他真的能一直硬起心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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