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哈城,早已是银装素裹,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这座北方重镇的每一寸肌肤。然而,位于南岗区的市委家属大院一号楼内,却是温暖如春。
王泽坐在书房宽大的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眉头微蹙,盯着窗外被路灯映照得泛着橘光的雪幕。上任哈城市委书记兼省委常委已近半年,这半年来,他几乎是以一种近乎雷霆万钧的姿态,在这座盘根错节的老工业城市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凭借大舅哥何雨柱移交过来的那份沉甸甸的“名单”和铁证,以及龙一麾下力量的密切配合,他精准出击,连续查处了数十名违纪违规的干部,其中不乏手握实权的局委办一把手,甚至还有两位市委常委。这场被本地干部私下称为“王泽风暴”的行动,确实如预期般迅速树立了他的权威,让那些原本准备看这位“空降兵”笑话的坐地户们噤若寒蝉,也让一大批观望者迅速倒向了他的麾下。
效果是显着的,哈城长期停滞甚至有些倒退的经济社会秩序为之一振,许多积压多年的顽疾得到清理,投资环境明显改善。但王泽心里清楚,这风暴背后,是无数被触及利益者的怨怼与仇恨,以及……家族内部的不解与压力。被他亲手拿下的人中,有近三分之一都与王家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这几天,来自四九城王老那边的电话明显多了起来,虽然老爷子深明大义,在电话里一再强调支持他“秉公办事”、“不必顾忌”,但话里话外,也难免透露出几分家族内部人情压力的无奈。
“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王泽的思绪。
王晓柔端着两杯刚沏好的热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茶几上。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藏青色的呢料长裙,显得既干练又温婉。作为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她身上既有知识女性的书卷气,又不失大家族出身的从容气度。
王泽收回目光,掐灭了烟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还能想什么,还不是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人和事。”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小柔。这么晚过来,不只是为了给我送杯茶吧?”
王晓柔依言坐下,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在堂兄略显清瘦的脸上扫过,带着几分调侃,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我当然是来瞻仰我们哈城‘铁面书记’的风采的。哥,你这次手起刀落,可是让不少人大吃一惊呢。连家里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叔伯们,现在提到你都收敛了不少。”
王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铁面书记,不过是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不得不为罢了。”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小柔,这里没外人,哥跟你说句实话。这份魄力,这精准的刀法,哪里是你哥我天生就有的?是大舅哥……是何书记,在我上任之初,就把刀递到了我手里,连从哪里下刀,都给我划好了道道。”
王晓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何雨柱的能量和手段,她早有耳闻,也更亲身感受过。当年她跟随何雨柱来到黑省,从一名普通的机关干部,在何雨柱的关照和自身的努力下,一步步走到今天副厅级的位置,其中何尝没有那位前姐夫(她心里始终有些别扭地这样称呼)的影子?只是她没想到,何雨柱对王泽的支持,竟是如此的不遗余力,甚至不惜让王泽来当这个“恶人”,处理掉那些依附在王家这棵大树上,却已开始蛀蚀树干的虫蠹。
“原来是这样……”王晓柔轻轻呷了一口茶,温热醇厚的液体滑入喉中,带来一丝暖意,“不过,哥,就算刀是何书记递的,这握刀砍下去的决心和力道,终究是你自己的。换做旁人,未必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家里那边,爷爷是明白人,他会懂你的。”
“希望如此吧。”王泽叹了口气,“只是这恶名,算是背上了。有时候想想,大舅哥这招,还真是……一石二鸟。”他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深深的感慨和一丝无奈。既帮他立了威,又借他之手清理了队伍,尤其是王家内部一些尾大不掉的关系,这份深谋远虑,让他佩服,也让他感到肩上的压力更重了几分。
王晓柔看着堂兄眉宇间的倦色,心中微动。她很清楚,王泽本质上是偏向稳重甚至有些温和的人,如今被推到执掌一方的位置上,行使雷霆手段,内心的挣扎和压力可想而知。她岔开话题,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好了,哥,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这次站稳了脚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哈城这个重担,可不好挑。”
谈到工作,王泽的精神振作了一些:“下一步,自然是狠抓经济。何书记在黑省搞的那一套,实践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招商引资、国企改革、民营经济扶持、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利用地缘优势扩大对俄贸易……千头万绪,但必须抓紧。哈城不能再沉沦下去了。”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那是一种被责任和抱负点燃的光芒。
王晓柔点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闲话,气氛渐渐融洽。
过了一会儿,王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落在王晓柔身上,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小柔,别光说我了。你今年也二十九了吧?个人问题到底怎么考虑的?爷爷前几天打电话,还跟我念叨,说你这丫头眼光太高,介绍那么多青年才俊,一个都看不上。再这么拖下去,可真成了老姑娘了。”
听到这个话题,王晓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低下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语气带着几分敷衍:“哥,你怎么也跟爷爷一样催我。没遇到合适的,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将就吧?我现在工作挺忙的,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忙不是借口。”王泽不赞同地摇摇头,“你看何书记,官比你哥我还大,不也成了家,孩子都有了两个?工作生活总要平衡。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他话说到一半,有些犹豫地停住了,目光探究地看着王晓柔。
王晓柔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她当然知道王泽未尽之语指的是什么。那个名字,那个身影,几乎是她青春时代全部朦胧情感的寄托,也是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纠结。
何雨柱。
当年爷爷王老确实有意将她许给何雨柱,甚至一度乐观其成。她自己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偷偷想象过那个能力超群、日渐位高权重的男人。她知道自己长得像堂姐王晓棠,那个何雨柱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有时候她会恶意地揣测,爷爷当年是不是也存了这点心思,想用她这个“替代品”来维系王家与何雨柱之间日益紧密的联系。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雨柱最终选择了农村姑娘秦京茹,那个看似普通,却给了何雨柱一个稳定温暖家庭的女人。而她王晓柔,则成了被搁置的选项。
后来,她跟随何雨柱来到黑省,在他的关照下仕途顺利。距离近了,接触多了,那个男人的形象在她心中反而更加复杂和立体。他杀伐果断,却又在某些时候流露出对身边人的细腻关照;他身处高位,却似乎从未被权力完全异化,依旧保留着某种源自底层的质朴和重情重义。尤其是他对早逝的堂姐王晓棠那份深埋心底的怀念,更让他在她眼中增添了一份悲剧英雄般的魅力。
这种复杂的情感,多年来如同暗流,在她心底涌动。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介绍对象,与其说是眼光高,不如说是内心深处总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作祟,让她觉得那些男人都差了点什么。她知道这很不应该,甚至有些危险。何雨柱有家庭,有地位,容不得丝毫绯闻和差错。她王晓柔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原则。
可感情这东西,若是能轻易控制,又怎会困扰世间这许多男女?
“哥,你别瞎猜。”王晓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平静,“没有的事。我只是……还没准备好。或许缘分还没到吧。”
王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作为过来人,又是关系亲近的堂兄,他岂会看不出王晓柔那瞬间的失态和掩饰?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既是心疼这个自小就要强的妹妹,也有些无奈。何雨柱这座山,太高,也太远,而且早已名花有主。陷进去,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小柔,”王泽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有些事,有些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执着于镜花水月,最终耽误的是你自己的年华。听哥一句劝,放下不该有的心思,好好看看身边的人。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王家,你都该有个归宿了。”
王晓柔沉默着,没有反驳,只是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那温润过后泛起的苦涩,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哥,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个会。”
王泽也站起身,送她到门口:“路上小心点,让司机开慢点。”
“嗯。”王晓柔点点头,穿上外套,围好围巾,打开门,一股寒气瞬间涌入。
就在她准备踏出门的那一刻,王泽在她身后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意味深长:“小柔,记住哥的话。何书记……他是我们的贵人,是盟友,但也仅此而已。把握好分寸。”
王晓柔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步入了门外的风雪之中。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市委家属院,融入了哈城寂静的冬夜。车内,王晓柔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任由窗外的路灯流光在脸上明明灭灭。
王泽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她的心坎上。“贵人”、“盟友”、“仅此而已”、“分寸”……这些词语冰冷而现实,将她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击得粉碎。
是啊,他是封疆大吏,是王家需要倚仗的强力盟友,是堂姐未亡人,更是有妇之夫。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感情若能轻易听从理智的安排,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爱恨情仇?
那个男人雷霆万钧的手段,偶尔流露的温和,看向远方时眼中深藏的落寞……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旋转。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迅速变得冰凉。
她迅速抬手擦去,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路还长,她王晓柔的人生,不应该,也不能够,困囿于一场无望的执念。
只是,放下,谈何容易?
车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纠葛与秘密,都彻底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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