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莫罕的迷雾仿佛也感知到了离别的沉重,流动得格外缓慢。码头上,两支队伍正在进行最后的整备和告别。
前往风啸平原的队伍由巴顿、艾莉娅和格里姆斯通组成。他们携带了充足的补给,以及潮汐遗民提供的、能够在恶劣环境下维持生命的水囊和御寒符石。凯尔塞斯调拨了三头最强壮的星纹鳐和一小队精锐纳迦战士作为他们的坐骑和向导,确保他们能以最快速度穿越近海,在西北方一处隐秘海岸登陆。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阻止风暴,不是摧毁整个据点。”阿拉米尔最后一次叮嘱巴顿,“一旦仪式被干扰或破坏,立刻撤离,不要恋战。我们会通过潮汐遗民预留的通讯符文保持联系。”
巴顿重重拍了拍阿拉米尔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艾莉娅与菲尼克斯对视一眼,精灵少女眼中满是担忧,却只是轻轻说了句:“活着回来。”格里姆斯通则嚷嚷着:“等俺们砸烂了那些放风的疯子,就回来帮你们料理那个沙漠里的臭鸡蛋!”
没有更多煽情的言语,肩负着拯救西北生灵的重任,三人与纳迦战士们跃上星纹鳐。鳐鱼摆动巨鳍,破开迷雾,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海天之间。
码头上,只剩下菲尼克斯、阿拉米尔,以及前来送行的奥布里斯长老、梅拉长老和莱娜。
“前往烬骨沙漠路途遥远,且环境极端。”奥布里斯长老将一个皮质水袋递给菲尼克斯,“这里面是浓缩的‘回音泉水’,能在关键时刻补充精神力和生命力。沙漠中水元素稀薄,潮汐信标的力量可能会受到一定影响,务必谨慎。”
梅拉长老则给了阿拉米尔一卷古老的、由某种耐热兽皮制成的卷轴:“这是先民时代流传下来的、关于烬骨沙漠部分区域的勘测图,虽然年代久远,但或许能帮你们避开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
莱娜默默上前,将两件由特殊海藻纤维编织成的斗篷披在两人身上:“‘迷雾斗篷’,能一定程度上隔绝高温和窥探,在沙漠中应该有用。”
感受着潮汐遗民们真挚的关怀,菲尼克斯和阿拉米尔心中暖流涌动。
“感谢各位,凯尔·莫罕永远是我们重要的后方。”菲尼克斯郑重道谢。
“愿迷雾护佑你们,愿泉水指引你们。”奥布里斯长老庄严祝福。
告别了潮汐遗民,菲尼克斯和阿拉米尔登上了为他们准备的一头体型稍小但更加敏捷的星纹鳐。这头鳐鱼通体呈现出一种适应浅海和沙地的淡金色斑点。
“我们也出发吧。”阿拉米尔对纳迦向导点了点头。
星纹鳐潜入水中,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与西北队伍需要横渡较远海域不同,前往烬骨沙漠的路线更偏向于沿着大陆架边缘航行,部分路段甚至需要进入一些通往内陆的地下暗河或巨大湖泊,以缩短陆路行程。
旅程初期,相对平静。菲尼克斯利用这段时间,继续通过潮汐信标感知烬骨沙漠方向的变化。那种冰冷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低语”依旧存在,并且随着距离的拉近,变得越来越清晰。它不再仅仅是呼唤,更像是一种……规律的“播撒”,将某种虚无的“信息”或“种子”,向着广袤的沙漠乃至更远的地方扩散。
“它在污染大地……”菲尼克斯对阿拉米尔说出自己的感受,“不仅仅是激活‘寂灭之卵’,它还在改变整个烬骨沙漠的生态,甚至可能……在制造某种眷属?”
阿拉米尔脸色凝重:“规则层面的污染,其表现形式往往超乎想象。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几天后,他们抵达了一处巨大的、被称为“泪湖”的内陆咸水湖。这里是他们水路的终点,接下来需要依靠陆路穿越一片荒芜的戈壁,才能进入烬骨沙漠的核心区域。
在泪湖边缘与纳迦向导告别后,菲尼克斯和阿拉米尔踏上了滚烫的土地。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土黄色。龟裂的大地,嶙峋的怪石,稀疏的、长着尖刺的耐旱植物,以及空气中扭曲视野的热浪。与海洋的湿润和森林的生机截然不同,这里是生命的禁区。
“迷雾斗篷”此刻发挥了作用,有效地隔绝了部分酷热和紫外线。菲尼克斯能感觉到,怀中的潮汐信标在这里变得有些“沉闷”,与浩瀚水元素的联系被大幅度削弱,但它与整个世界之韵的深层连接依旧稳固,对“虚无”的感知反而因为环境的“纯净”(缺乏其他生命能量干扰)而更加敏锐。
他指向东南方向:“那边,‘低语’的源头,就在那个方向。距离……还很远,但我们已经踏上了被污染的土地。”
阿拉米尔展开那幅古老的兽皮地图,仔细比对了一下方位和地形特征。
“根据地图显示,我们要穿过这片‘巨骨戈壁’,据说这里埋葬着远古时期某种庞大生物的遗骸。然后才能抵达烬骨沙漠的边缘。路上可能会遇到沙匪、变异生物,或者……更糟的东西。”
两人没有耽搁,顶着烈日,开始了艰苦的沙漠跋涉。
白天的戈壁,温度高得能将鸡蛋烤熟。夜晚,气温又会骤降至冰点以下。他们依靠回音泉水和携带的干粮维持体力,依靠潮汐信标的微光和精神感知在夜晚辨别方向。
一路上,他们确实遇到了不少危险。神出鬼没、擅长潜伏的沙蝎;成群结队、性情凶暴的秃鹫;甚至还有一次遭遇了小股沙匪的袭击,但这些都被阿拉米尔精妙的法术和菲尼克斯愈发纯熟的、利用信标引导周围稀薄能量进行防御和反击的手段化解。
然而,越是深入,环境变得越发诡异。
他们开始看到一些动物的尸骨,并非正常死亡,而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能量,化作了轻飘飘的、一触即碎的灰白色骨架。一些沙地植物也出现了异变,原本的绿色被一种不祥的灰败色泽取代,枝叶扭曲,散发出微弱的虚无气息。
甚至,在一次沙暴过后,他们发现了一片区域,那里的沙子不再是黄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色,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连声音都被那一片区域吞噬了。
“是‘寂灭之卵’扩散出的污染……”菲尼克斯蹲下身,抓起一把苍白沙子,他的“解析”能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但顽固的死寂能量。“它在改造这里,将一切拉向‘静滞’。”
阿拉米尔看着这片不断扩大的苍白区域,忧心忡忡:“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整个烬骨沙漠可能都会变成这样。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源头。”
休整一夜后,两人继续赶路。在第三天正午,当他们翻过一座巨大的、形似某种生物肋骨的岩石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前方,不再是单纯的戈壁或沙漠。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如同骨灰般苍白的沙海!
天空在这里都显得格外低沉和灰暗,阳光仿佛被过滤,投下一种缺乏生气的惨白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终结般的空洞感。
而在那苍白沙海的极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如同某种非自然形成的暗影,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烙印在苍白的大地上。
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威压,依旧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苍白盛宴在烬骨沙漠的据点,以及那正在被“孵化”的恐怖存在,“寂灭之卵”的所在地!
菲尼克斯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潮汐信标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警惕与共鸣,而那颗鲸落凝珠,则散发出一股坚定的、想要抚平这片创伤的守护意志。
味觉远征最危险的一站,已然近在眼前。前方,是连生命本身都被否定的绝地,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与世界诞生之初的“坏死规则”的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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