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景德镇老城区的青瓦上,秦枫背靠着明代柴窑的窑门,指节因为攥紧手电筒而泛白。雨幕里混着杂乱的脚步声,伪古堂那伙人的吆喝声隔着雨帘传来,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耳朵。
“师父,他们往东边去了!”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年裤脚全是泥,怀里紧紧搂着用油布裹好的《辨瓷手记》。刚才在窑底搏斗时,他的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混着雨水顺着指尖往下滴。
秦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扫过窑壁。那些被松柴熏了几百年的砖块上,玄山氏刻的批注还能看清:“柴窑火候,前缓后急,如医者用药,贵在通脉。” 他忽然想起半小时前在窑底摸到的异样——西侧窑壁第三排砖缝比别处宽,用撬棍一撬,竟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暗道,砖缝里还卡着半片生锈的铁皮,上面“伪古”二字被雨水泡得发胀。
“跟我来。”秦枫拽着小林钻进暗道。通道里弥漫着松柴燃烧后的焦糊味,伸手能摸到两侧窑砖上的手印——是玄山氏当年留下的,指节处的老茧痕迹还清晰可辨。他忽然想起《辨瓷手记》里的话:“窑有双门,明通市井,暗接荒野。”
爬了约莫三十米,前方透出微光。秦枫示意小林停下,扒开通道口的杂草往外看——外面是片废弃的窑工宿舍,泥地上印着新鲜的脚印,往北边的竹林延伸。雨幕里隐约能看到三个黑影,其中一人背着的帆布包鼓鼓囊囊,边角露出半张纸,正是从《辨瓷手记》里撕走的那页“汝窑秘识”。
“他们要去落马桥窑址。”秦枫低声道。昨天在柴窑发现的工钱单上,玄山氏用朱砂标过那里的坐标,说“藏有官瓷残片,可拼全器”。伪古堂的人显然也看到了这段批注。
钻出暗道时,小林突然“嘶”了一声。少年指着自己的胳膊,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师父,他们好像知道我们在后面,脚印故意绕圈子。”
秦枫蹲下身细看。泥地里的脚印确实有问题——左脚的鞋印深,右脚浅,像是有人故意跛着脚走路。他忽然想起刚才在窑里搏斗时,领头那人被他踹中右腿,此刻应该正疼得厉害。
“往竹林斜着插过去。”秦枫拽着小林拐进另一条小路。这条路是昨天勘察时发现的近道,尽头能通到落马桥的断崖,那里只有一道窄窄的石阶,正好能一夫当关。
雨越下越大,竹林里的雾气浓得化不开。秦枫忽然停住脚步,手电光扫过前方的泥地——那里有片草被踩倒了,上面沾着几点暗红色的漆皮,和《辨瓷手记》封面的漆色一模一样。
“他们撕走的那页,肯定记着残片的具体位置。”小林急得直跺脚,“玄山氏写过‘残片隐于窑床东三砖下’,要是被他们先找到……”
秦枫没说话。他摸出怀里的玄鉴镜,镜面的青光在雨幕里泛着冷光。这面镜子是三天前在柴窑底发现的,玄山氏在镜匣上刻着“镜鉴窑火,能辨真赝”。刚才在暗道里,镜面突然发烫,映出三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人的帆布包上,正透着微弱的虹光——那是官瓷特有的光泽。
“他们还没找到残片。”秦枫松了口气,“镜里的虹光很淡,说明他们只是摸到了大概范围。”
穿过竹林时,断崖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清晰。秦枫让小林躲在一块巨石后,自己则摸出随身携带的瓷片——是昨天在柴窑捡到的明代青花瓷片,边缘锋利得像刀子。
刚踏上石阶,就听到上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娘的,这鬼天气!”是伪古堂领头那人的声音,“玄山氏那老东西到底写没写清楚?老子的腿快废了!”
“堂主,你看这砖!”另一个声音喊道,“这几块是后砌的,跟周围颜色不一样!”
秦枫心里一紧。他悄悄爬上石阶,看到三人正蹲在窑床边,手里拿着铁锹往地下挖。帆布包扔在一旁,撕走的那页纸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但“东三砖”三个字还能看清。
“就是现在!”秦枫突然大吼一声,将手里的瓷片朝帆布包掷过去。瓷片在空中划过道弧线,正好砸在包上,里面的纸张哗啦啦散出来,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三人顿时慌了神。领头的那人瘸着腿去捡纸,另外两人则抽出腰间的撬棍冲过来。秦枫拽住旁边的野藤猛地一荡,脚正好踹在冲在前面那人的胸口,对方“哎哟”一声滚下石阶。
“小林,报警!”秦枫喊道。少年立刻摸出手机,却发现没信号——山里的暴雨把基站淹了。
就在这时,领头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狞笑着点燃了那张“汝窑秘识”:“老子得不到,你们也别想知道!”
火光在雨里挣扎了两下就灭了,但秦枫还是看清了纸上的字——玄山氏用朱砂画的标记,根本不是在窑床东三砖,而是在断崖边的老槐树下。
“想跑?”他冷笑一声,故意往窑床东边冲,吸引剩下那人的注意,同时用脚悄悄踢了块石头,朝老槐树的方向滚去。
小林立刻会意,趁两人缠斗时溜到槐树下。少年刚用铁锹挖了两下,就听到“当”的一声脆响——铁锹碰到了硬物。
“找到了!”小林欢呼起来。
伪古堂的人见状,也顾不上打架,瘸着腿朝槐树扑过来。秦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将人狠狠掼在地上。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小林刚才在竹林里用卫星电话报的警。
雨渐渐小了。秦枫蹲在槐树下,看着小林小心翼翼地拂去泥土,三件带着冰裂纹的官瓷残片露了出来。玄鉴镜的青光扫过残片时,镜面突然射出一道虹光,将三片残片自动吸到一起,拼成了半个贯耳瓶的形状。
“还差另一半。”秦枫摸着残片的断口,那里的釉色温润如玉,正是玄山氏在《辨瓷手记》里写的“雨过天青云破处”。
小林突然指着残片内侧,那里刻着个极小的“玄”字:“师父,你看这字,跟玄鉴镜匣上的一样!”
秦枫看向断崖下的警车。伪古堂的人被押着往车上走,领头那人还在挣扎:“那残片是我们先找到的!你们凭什么拿?”
他没理会这人的叫嚣。玄鉴镜此刻正浮在残片上方,镜面的星图缓缓旋转,其中一颗星突然变得极亮,指向景德镇市区的方向。秦枫知道,这是玄山氏留下的指引——另一半残片,或许就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他们用慧眼去发现。
远处的天际透出微光,雨停了。落马桥窑址的断壁在晨光里显出斑驳的纹路,像极了官瓷残片上的冰裂纹。秦枫把拼好的半只瓶子小心地包好,忽然想起玄山氏在《辨瓷手记》里写的最后一句话:“窑火熄而文脉存,残片合而真意显。”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在说瓷器。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智慧,那些代代相传的匠心,从来都不会真正消失。就像这雨后的晨光,总会穿透乌云,照亮每一处等待被发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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