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弧线，背后“滋滋”作响的虚无之力已触及发梢——那股抹除一切的冰冷，距他颈后灼热的逆鳞胎记仅差分毫。颈间发丝在虚无之力下微微蜷曲，仿佛下一秒便要彻底湮灭。
“噗通！”
身躯砸入阴阳泉交界，极致的体感如雷霆贯体。阳泉之暖似熔金，渗入四肢百骸，抚平魔尊剑气撕裂的经脉，连躁动的魔血也暂归温顺；阴泉之寒却如亿万冰针，直刺魂魄，方才稳定的道魔涡旋骤然剧震，黑红魔血与清冽道气疯狂冲撞，几近溃散，丹田处甚至传来细微的撕裂之痛。
“忍住！此乃阴阳泉重塑你混沌魔血之机！”
始祖残魂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胸口一点金光飘起，悬于泉上黑白气流之间。微光洒落，原本狂暴的冷热二气竟如被驯服，化作无形之手，梳理着他体内乱流。林辰强敛心神，内视己身——黑红血液中，血契图腾的金纹逐渐显现，顺血脉游走，正剥离着魔尊剑气残留的驳杂魔气。
安宁仅存片刻。山谷忽起黑风，裹挟魔气落于泉边，凝成一道模糊黑影，正是灭世魔尊残念。他死死盯住泉中林辰，声如砂石磨砺：“萧战遗孤，竟真能引动此泉……本尊被封之前，寻它三百载未果！”
林辰心神一紧，欲睁眼应变，却被始祖残魂喝止：“淬体至要，不可分心！此残念仅为魔识凝聚，力量不及全盛时一成，虚张声势！”
黑影探手欲触泉水，甫近黑白气流便被猛然弹开，手臂瞬间化为虚无。他却狞笑着掏出一枚刻满狰狞魔纹的黑色令牌——边缘沾染古血，竟与轮回海封印令牌有七分相似，其上魔纹微微蠕动，似有活物藏匿其中。
“躲？此乃‘封泉令’，本尊为污秽三界本源所炼之后手！惜昔年未得泉位，今日倒谢你成全！”残念狂笑，将令牌重重按向泉边岩石。
魔纹如活蛇窜出，死死缠绕泉缘。黑白气流转速骤减，阳泉金雾稀薄，阴泉墨色泛出血光，林辰体内金纹亦随之黯淡——泉水本源正遭侵蚀，他清晰感到丹田内的道魔涡旋再度不稳，刚被抚平的经脉隐隐作痛。
“糟了！令牌在吞噬泉源！”始祖残魂光点剧颤，“林辰，需你以混沌魔血注我，暂压魔纹！然淬体将被迫中断，恐遭二气反噬，你必须强行守住心神！”
林辰牙关紧咬，天剑宗弟子化为飞灰、守棺人消散之景掠过心头。“断无他选！若泉毁，我等皆无生机！”
他催动心脉，逼出刚经淬炼的魔血——此血因阴阳泉滋养已更为精纯，却也更加难以操控，逼出时胸口一阵闷痛。黑红血线直贯光点，金芒爆亮，凝成锁链死死缠住封泉令，魔纹蔓延之势稍缓。残念却笑得愈发癫狂：“徒劳！此念为饵——杀招在后！”
地裂山崩，无数覆鳞触手破土而出，萦绕的虚无之力浓稠骇人——虚无使者，竟循迹而至，其形较此前所遇更显狰狞，触手表面泛着诡异的幽暗光泽。
“他要毁我残魂！”始祖惊喝，“携光点潜入阴泉！其寒气可暂阻虚无！深处有萧战先祖遗留的微弱道气，可助你隐匿！”
林辰不及多想，抓起光点翻身没入阴泉深处。刚匿形迹，一道漆黑光线已洞穿水面，落点泉水顷刻归于虚无，涟漪未生。虚无使者临泉，猩红目光透水锁定林辰，周身散发的死寂之力令周遭岩石如被抹除，泉边草木瞬间枯萎。
同时，封泉令魔纹再度涌动，突破压制，渗入阴泉。墨汁般粘稠的泉水缠死林辰四肢，稍动便蚀肉见骨，皮肤接触处已开始泛黑，似要被魔纹同化。
“林辰……吾将力竭……”始祖残魂声若游丝，光点如风中残烛，“泉眼……在阴泉至深……血契图腾石……以你血……激活……可重启……此乃萧战一族为应对今日之局所留后手！”
声未绝，光点已黯。林辰看向飞速消融的四肢，心一横——他将光点塞入胸口，以自身血脉温养其最后一丝灵息，旋即催动魔血，硬撼泉中魔纹。魔血与魔纹碰撞刹那，全身经脉如遭火焚，剧痛几乎令他晕厥。
他借反冲之力，箭射向阴泉深处。视线模糊之际，终见岩壁上嵌着的图腾石——虽被魔气覆盖，然微光未泯，石上血契纹路与他体内金纹隐隐呼应。
林辰合身扑上，将血肉模糊的手掌按向图腾，榨尽最后魔血：“萧战血契，以血为引，阴阳重开！”
魔血浸石，金纹爆耀，魔气溃散。岩壁轰然中开，黑白泉眼奔涌而出，清流过处，魔纹消融，阴泉复归清澈。阳泉金雾重腾，双泉气流急转，卷动谷中风啸。
林辰瘫坐泉眼畔，气息未匀，背后寒意刺骨——虚无使者竟尾随而至，覆鳞之手直掏他胸口光点，此击比先前更为凌厉，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死寂之力！
“滚！”
林辰反手按向使者胸口，混沌魔血与泉眼二气同时爆发——金芒裹体，使者无声嘶吼，身躯渐次消融，然其另一手仍死攥光点：“混沌血……残魂……吞尔等……成‘无’……”
光点将失刹那，骤化迷你金剑，贯喉而过。使者崩为黑屑，消散于泉。
林辰力竭，光点复亮些许，仍显微弱。未及缓神，山谷剧震，泉涌巨浪，泉眼二气之中，竟凝出一道巨硕魔影——较前凝实十倍，手执漆黑魔剑，剑身刻反契图腾，散发的威压令林辰魔血战栗，其气息远超先前残念，俨然是更核心的魔识。
“宿命轮回，果真有趣。”魔影开口，声含天倾之威，“本尊昔年种因，今日由你这萧战遗血，结果破封。”
林辰心胆俱寒——此乃灭世魔尊本体残魂！他紧握光点，忽看清魔剑细节：剑身缠绕一道虚影，眉目竟是萧战天，然瞳空魂失，显然魂魄已被魔剑吞噬。
“萧战天之魂……你竟炼其为器灵？！”林辰声音发颤，心中涌起滔天怒意。
魔影举剑，刃上虚影随之抬手：“其魂藏天道碎片，正合养剑。至于你——”剑锋直指林辰，“以你混沌魔血，补全本尊！”
剑落刹那，泉眼金芒爆开，始祖残魂耗尽最后之力裹住林辰：“走！不可力敌！往萧战古地！唯存于彼处之力可与之抗衡！”
金光卷起林辰飞遁，魔剑劈空，阴阳泉瞬被魔气吞没。林辰回望，只见魔影举剑引动魔气，汇聚为遮天魔云。
未出多远，金光溃散，林辰重摔于地，喷出带着未消化魔气的黑血，显然已受内伤。抬头时，景象令他头皮发麻——天裂巨缝，“沙沙”声不绝于耳，更多虚无之力正汹涌而出，其势远超以往。
前有魔尊本体追杀，后有虚无之力围堵，林辰身陷绝境。胸口光点尽灭，始祖声息全无。濒临崩溃之际，颈后逆鳞胎记爆发出炽烈光芒，金纹顺臂蜿蜒至掌心，凝成一幅残破的光纹地图——“萧战古地”四字模糊，边缘大半缺失，这已成为他唯一的生路。
裂缝中涌动的虚无之力骤然一滞，似对地图气息有所忌惮。林辰攥紧这最后的希望，挣扎起身。风中传来魔影冰冷笑声，飘入耳中：“萧战古地……本尊血祭大阵已备……你逃无可逃！”
林辰望向地图所指，掌心光纹微烫。前路吉凶未卜，然此刻，他唯有向前。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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