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席上那两张轻飘飘的纸币,仿佛有着魔力,将伊爱国、王秀娟和奶奶的视线牢牢钉在原地。
屋里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杨树的沙沙声,以及每个人粗重而激动的呼吸。
“真……真是一块五……”伊爱国终于伸出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那张一元纸币的边缘,仿佛那不是纸,而是烧红的烙铁,一碰就会化掉。他的指尖都在发抖。
王秀娟搂着伊拉,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但已经是喜悦的泪水。她看着那钱,又看看怀里女儿沉静的小脸,只觉得像在做梦,一个她六年来想都不敢想的美梦。“俺的拉拉……真的出息了……”她反复念叨着,声音哽咽。
奶奶已经下了炕,对着窗户外的天拜了又拜,转回来又想去堂屋祖宗牌位前上香,激动得手足无措:“得告诉祖宗!得让祖宗知道!俺家娃能靠写字挣钱了!这是文曲星下凡尘啊!”
激动和狂喜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这笔“巨款”,怎么处理?
一元五角钱,在这个鸡蛋五分钱一个、盐一毛三分钱一斤、壮劳力一天挣不到几毛工分的年代,对于一个贫困的农家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伊爱国搓着手,脸上泛着红光,激动地规划:“这钱得给拉拉存起来!以后给拉拉买本子买笔!买新衣服!读书用!”他觉得这钱是闺女凭本事挣的,理所当然该全花在闺女身上。
王秀娟也点头:“对,存起来!给拉拉用!”
奶奶却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眼看要秋收了,队里预支的粮票快见底了……是不是先买点粮食?再扯点布,给拉拉做身新衣裳过年穿?孩子身上这衣服都短了……”她考虑得更实际些。
伊拉安静地听着家人的讨论。她明白奶奶的顾虑,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但这笔钱的意义,远不止于改善一顿伙食或添一件新衣。
她轻轻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伸出小手,将那一元五角钱拿起来,走到伊爱国面前,仰起小脸,用清晰却稚嫩的声音说:“爹,买肉。”
伊爱国一愣。
王秀娟和奶奶也愣住了。
买肉?这可是极奢侈的事情。除了过年过节,平常庄户人家谁舍得买肉吃?
伊拉看着父亲,眼神干净而认真:“大家都吃。补身体。”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邮票。再买几张。”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笔钱,必须让全家人都感受到切实的甜头,而不是仅仅作为她个人的“教育基金”被存起来。只有让家人看到“知识”能带来最直接的、肉眼可见的好处,他们才会更加坚定不移地支持她后续可能更“出格”的学习和行为。
而预留邮票钱,则是为下一次投稿做准备。
伊爱国看着女儿清澈坚定的眼睛,再看看手里那沉甸甸的一元五角钱,鼻子一酸。孩子这是心疼大人,想让大家一起吃点好的啊!
王秀娟也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眼泪又涌了上来,一把抱住伊拉:“傻孩子,这钱是你挣的……”
“一起吃。”伊拉固执地重复道,小脸绷着。
“好!好!一起吃!”伊爱国猛地一拍大腿,豪气顿生,“买肉!买肥膘厚的!炼油炒菜香!再买点白面,包饺子!剩下的钱,爹给你买邮票,买本子!”
奶奶看着这一幕,也抹着眼泪笑了:“好,好,一起吃!俺拉拉有孝心!”
家庭会议圆满结束,气氛更加热烈。伊爱国小心翼翼地将钱收好,揣进贴身的衣兜里,仿佛揣着全家的希望。
王秀娟看着女儿,越看越爱,忍不住又问:“拉拉,你咋就知道那些办法能行呢?报纸上还真啥都有?”
伊拉再次祭出万能借口,小手指着炕角那堆“宝藏”:“报纸上……画的……还有……李伯伯也说……草灰能防潮……”她巧妙地把李大夫也拉进来增加可信度。
“对对对!李大夫是能人!他说行肯定行!”伊爱国现在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
【叮!宿主成功利用知识改善家庭物质条件,并强化家人对宿主学习行为的支持度。奖励:系统积分+10点。】
【宿主当前积分:82点。】
积分又涨了。伊拉心情愉悦。
趁着家人还沉浸在喜悦中,她将意识沉入系统空间。72点积分(加上刚才奖励的10点),总算不那么捉襟见肘了。那个【基础科学常识(启蒙版)】资料包正悬浮着,散发着微光。
“系统,打开资料包。”
【指令确认。【基础科学常识(启蒙版)】资料包开启。】
【内容包含:经典物理学基础概念(力、热、声、光、电)、基础化学常识(物质三态、常见元素、简单反应)、生物分类启蒙、基础地理天文常识等。知识深度:小学至初中水平。呈现方式:图文结合,趣味引导式。】
一股信息流涌入伊拉的意识,并非填鸭式的灌输,而是以一种更易于理解和接受的、带着图片和简单实验示例的方式呈现。这些知识对她而言早已是常识,但系统整理得条理清晰,更适合作为她未来“显露”知识的理论依据。
更重要的是,资料包的最后附带了一个小小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积分达到50点以上,且成功完成里程碑事件。系统商城【知识技能】区部分低级项目解锁。宿主可自行浏览。】
伊拉心中一动,立刻打开系统商城。
果然,原本灰暗的【知识技能】区域,此刻有零星几个图标亮了起来。
【小学数学(上册)精通】:30积分。
【小学语文(上册)精通】:30积分。
【常见动植物图鉴(本地篇)】:25积分。
【基础急救护理(实操版)】:40积分。
【珠算入门( abacus )】:20积分。
价格不菲,但不再是可望不可即。尤其是【基础急救护理】和【常见动植物图鉴】,对她目前借助李大夫这条线发展“医学”兴趣非常有用。
不过,她暂时不打算兑换。积分得来不易,要用在刀刃上。这些知识,她完全可以通过“旧报纸”和“请教李大夫”的方式,一点点“自然”地学会。兑换技能更像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或者快速提升某方面能力。
她退出商城,注意力回到现实。
王秀娟已经开始和面,准备晚上包饺子。伊爱国则揣着那笔“巨款”,意气风发地准备去公社割肉买白面,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奶奶坐在门口摘菜,脸上每道皱纹里都洋溢着笑意,逢人从院外过就要大声招呼一句:“俺家拉拉报社来信了!写的文章换钱啦!晚上包饺子吃!”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半个生产队。
伊拉重新拿起铅笔,摊开糙纸本。稿费只是开始,她的学习之路,还很长很长。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次,她写的不再是简单的字词,而是一个稍微复杂的句子,源自那封编辑部的回信:
“方法……具巧思……参考价值……”
她一笔一划地写着,神情专注。
窗外,阳光正好,秋风送爽,带来远处田地里即将丰收的粮食的芬芳。
这个家,因为那一元五角的稿费,和那个伏案疾书的六岁孩子,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而伊拉知道,这仅仅是波澜壮阔的篇章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系统的提示音犹在耳边,那72点积分和新解锁的商城区域,像是一扇刚刚推开一条缝的大门,后面是更广阔、也更需要谨慎探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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