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的苏醒,如同在沉寂的深水中投入一块巨石,在医院顶层VIp区域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医疗团队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后续治疗和监测中。各种精密的仪器再次环绕在林微身边,记录着她生命体征的每一丝细微变化。然而,检查结果却让专家们再次陷入了困惑。
从生理指标上看,林微的身体机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之前那种诡异的“假死”状态已然消失,器官活动、新陈代谢都趋于正常,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健康强劲几分。但她的大脑活动模式却非常奇特,并非正常的清醒状态,而是介于沉睡与清醒之间,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却显得混乱而碎片化。
最明显的是她的眼神。
林微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迷茫和虚弱的薄雾。她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人和物,落在了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当医护人员或沈砚之试图与她交流时,她的反应迟缓,偶尔会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却无法组成有意义的句子。
“林小姐似乎……认知功能出现了障碍。”神经内科主任谨慎地向沈砚之汇报,“可能是深度昏迷对大脑皮层造成了暂时性的影响,类似于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她需要时间慢慢恢复,急不得。”
沈砚之站在病床边,看着林微空洞的眼神,心如同被细密的针扎般刺痛。他宁愿她像之前那样安静地沉睡,也不愿看到她如此脆弱迷茫的样子。
“大概需要多久?”沈砚之的声音低沉沙哑,他一夜未眠,下颌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浓重的阴影,但身姿依旧挺拔,如同风雪中不倒的青松。
“这个……很难说。”主任面露难色,“短则数天,长则数周甚至数月。大脑的修复过程非常复杂,个体差异很大。目前最重要的是维持她的生命稳定,提供温和的环境刺激,避免强烈的情绪波动。”
沈砚之点了点头,挥手让医护人员先出去。他需要单独和林微待一会儿。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林微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沈砚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林微放在被子外的手。她的手指依旧冰凉,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他用自己的掌心温暖着她,试图传递一些力量。
“林微……”他低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沈砚之。”
病床上的人儿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涣散的瞳孔似乎努力想要聚焦,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像是无意识的呓语。
沈砚之并不气馁,继续耐心地说道:“没事了,我们都安全了。你在医院,很安全。别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简单的话,关于天气,关于窗外的树,关于夏晓冉和青姨的担心……避开所有可能刺激到她的话题,比如司徒玄、轮回司、还有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他现在只希望她能感受到安宁和平静,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识。
然而,在林微那片混沌的意识之海中,沈砚之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夹杂着许多嘈杂的噪音。她努力想要听清,但脑海中不断闪回的混乱画面和尖锐的耳鸣声干扰着她。
她“看到”了扭曲的金属走廊,闪烁的警报红光,一个男人冰冷而充满诱惑的笑容(是司徒玄!)……她“感受到”了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以及一股毁灭性的、不受控制的力量从自己体内爆发出来……最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坠落感……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锋利且无序,割裂着她的思维。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清晰却令人心悸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伴随着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
“他利用了你……他害死了妈妈……”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真实感”,仿佛它一直潜藏在记忆深处,只是此刻才被唤醒。林微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开始攀升。
“唔……”她痛苦地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身体,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敌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林微?你怎么了?”沈砚之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紧张地站起身,按响了呼叫铃,“哪里不舒服?医生!”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检查后认为是情绪波动引起的生理反应,给林微注射了小剂量的镇静药物。药物的作用下,林微再次陷入昏睡,眉头却依旧紧锁着,仿佛在抵御着什么可怕的梦魇。
沈砚之看着这一幕,心沉了下去。他隐约感觉到,林微的昏迷和苏醒,远非简单的脑损伤那么简单。司徒玄最后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如同诅咒般在他耳边回响——“好好享受这份‘礼物’”。
难道,司徒玄对林微的意识动了手脚?
这个猜测让沈砚之遍体生寒。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代医学对此将完全无能为力,甚至可能因为错误的治疗而加重问题。
他必须尽快联系青姨和夏晓冉!
……
就在沈砚之焦灼万分的同时,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场精心策划的“信息战”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夏晓冉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开满了数十个窗口,代码如同瀑布般飞速滚动。她正在全力破解那段从司徒玄通讯中截获的、与“药庐”相关的加密文献碎片。
“该死的司徒玄,用的这是什么见鬼的加密算法!”夏晓冉咬牙切齿地敲击着键盘,她已经连续奋战了十几个小时,进展缓慢。
突然,一个特殊的警报窗口弹了出来——她设置在对林微和沈砚之网络形象进行监控的程序,捕捉到了异常波动。
“嗯?”夏晓冉点开警报详情,脸色瞬间变了。
几个活跃在匿名论坛和社交媒体上的“知情人”账号,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散播一段经过剪辑的“内部录音”。录音的内容断章取义,巧妙地拼接了林微之前与司徒玄的部分对话(很可能是之前在仓库被监听到的),以及伪造的沈砚之的声音片段。
剪辑后的录音听起来,就像是林微在质问沈砚之关于她母亲林语笙死亡的真相,而沈砚之用冷漠而强势的语气承认了沈家在此事中的“责任”,并威胁林微不要深究,甚至暗示了“意外”的发生并非偶然。
这些账号配以耸人听闻的标题:
【惊爆!沈氏集团总裁沈砚之亲口承认掩盖科学家林语笙死亡真相!】
【独家录音:天才之女林微疑因追查母亲旧案遭生命威胁!】
【豪门黑幕:光鲜背后的肮脏交易与人命债!】
尽管录音的音质有些模糊,伪造的沈砚之声音片段也并非完全逼真,但在水军有组织的推动和煽动下,加上“豪门秘辛”、“科学家的悲歌”这类极易引发公众关注和同情的元素,这条消息如同病毒般在网络上迅速扩散开来。
“混蛋!”夏晓冉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司徒玄和轮回司的阴谋!他们想利用舆论压力,离间林微和沈砚之,甚至将沈砚之置于死地!
她立刻尝试联系沈砚之,但沈砚之的手机一直处于忙碌状态——显然,闻风而动的媒体和各方询问的电话已经快打爆了。
夏晓冉当机立断,一方面动用自己所有的技术手段,尽可能删除源头信息、压制话题热度;另一方面,她尝试联系相熟的、有公信力的媒体,准备发布澄清声明,并追查那些散布谣言的账号Ip。
然而,对方的行动极其迅速和专业,显然是早有预谋。删帖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新帖子出现的速度,而且对方不断更换平台和账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难以根除。更麻烦的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大V和自媒体为了流量也开始转发,使得谣言的影响范围急剧扩大。
……
沈氏集团总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公关部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几乎被打爆。无数媒体记者堵在公司楼下,要求沈砚之出面回应。集团的股价受此负面消息影响,开盘后便开始震荡下跌。
集团内部也是人心惶惶,一些股东和高管纷纷致电沈砚之或其秘书,询问情况,表达担忧。
沈砚之在病房外的休息区,接听着一个又一个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边要稳住集团内部的局面,指示公关部门依法依规应对,发布严正声明斥责谣言,并准备采取法律手段;另一边,他还要应对来自家族内部保守派长老们的诘难。
“砚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林微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电话里,一位辈分很高的叔公语气严厉地责问道,“我们沈家的声誉,不能毁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手里!你必须立刻和她划清界限,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
沈砚之强压着怒火,语气冰冷而坚定:“叔公,谣言止于智者。这是竞争对手恶意中伤的卑劣手段。林微是受害者,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弃她于不顾。沈家的声誉,要靠堂堂正正的行动来维护,而不是向谣言低头。”
“你!你这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叔公气得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股价跌了多少?多少合作方在观望?再这样下去,董事会那边你怎么交代?!”
“董事会那边,我自有交代。至于股价和合作,我相信清者自清,沈氏的根基不是几句谣言就能动摇的。”沈砚之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叔公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这边还有重要事情处理。”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沈砚之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掣肘纷争,而现在,林微的状况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他走回病房,看着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的林微,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司徒玄这一招极其毒辣,不仅攻击了沈氏集团,更是在林微最脆弱的时候,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一旦林微醒来,听到这些被歪曲的“真相”,她会怎么想?
……
仿佛是为了印证沈砚之最坏的猜想,当林微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情况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镇静药物的效果过去后,林微的意识似乎清晰了一些。她的眼神不再那么涣散,能够短暂地聚焦在沈砚之脸上。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却带着一种沈砚之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困惑、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你……是谁?”林微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微不可闻,但这句话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沈砚之的心脏。
他强忍着巨大的失落和心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温柔:“我是沈砚之。林微,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砚之……”林微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从混乱的记忆中搜寻相关的片段。一些画面闪过脑海:商业晚宴上初次见面的冰冷审视……天台遇险时他舍身相救的震撼……还有……还有一段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对话录音片段……
“林语笙的事……沈家确有责任……”
“不要再查下去了……对你没好处……”
这声音……好像是沈砚之的?为什么会和母亲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林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那种源自潜意识深处的恐惧和排斥感再次涌现,让她本能地想要远离眼前这个自称沈砚之的男人。
“头……好痛……”她虚弱地呻吟着,将脸转向另一边,避开了沈砚之伸过来想要安抚她的手。
沈砚之的手僵在半空中,心中一片冰凉。他几乎可以确定,司徒玄肯定对林微的记忆或认知做了某种邪恶的篡改和植入!
“林微,看着我。”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用双手轻轻捧住林微的脸颊,迫使她转向自己,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听着,不管你现在脑子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或画面,那都不是真的!是司徒玄,是轮回司在搞鬼!他们在骗你!”
他的语气急切而恳切,试图用意志力穿透那层被蒙蔽的意识。
林微被迫对上沈砚之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感:有关切,有焦虑,有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一种深可见骨的痛楚。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可是……那些声音……
她的眼神挣扎而迷茫,理智和那股被强行植入的“认知”在进行着激烈的搏斗。
“妈妈……”她无意识地呢喃出这个让她心碎的名字,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我妈妈……她……”
“你母亲林语笙女士的事,我很遗憾。”沈砚之抓住这个机会,语气沉稳而真诚,“我父亲当年确实与她有合作,项目中断和她的意外去世,沈家负有道义上的责任,我也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沈家绝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母亲的事情!相反,我父亲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临终前还叮嘱我一定要查明原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向林微谈及她母亲的事情,他选择坦诚部分事实,希望能打破司徒玄设置的认知壁垒。
林微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沈砚之的话语和她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片段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无所适从。哪个才是真的?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青姨在夏晓冉的陪同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微微!”夏晓冉看到醒着的林微,立刻红了眼眶,扑到床边,“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青姨则相对冷静许多,她先是对沈砚之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微,尤其是她的眼睛。作为传承古老医术和知晓部分隐秘的人,青姨更能察觉到林微状态的不寻常。
“青姨……”林微看到熟悉的亲人,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但眼神中的迷茫并未减少。
“孩子,感觉怎么样?”青姨在床边坐下,温和地握住林微的另一只手,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她的腕脉上。
“我……很乱……头很痛……很多事情……想不清楚……”林微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青姨一边诊脉,一边仔细观察着林微的气色和瞳孔。她的眉头渐渐皱紧,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林微的脉象看似平稳,但深处却有一股诡异的、不属于她本身的阴寒滞涩之气盘踞,干扰着心神。这绝非普通的脑损伤后遗症,更像是……中了某种邪术或精神暗示!
“沈先生,”青姨转向沈砚之,语气严肃,“微微的情况很复杂,恐怕不是寻常医药能解决的。”
沈砚之心领神会,立刻对夏晓冉使了个眼色。夏晓冉会意,走到门口,示意医护人员暂时回避。
待病房里只剩下他们四人,沈砚之才沉声道:“青姨,我怀疑是司徒玄对林微的意识动了手脚。另外,外面现在谣言四起……”他简要说明了网络上的舆论风暴。
青姨听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轮回司的手段,向来阴毒。他们这是双管齐下,既要从内部瓦解微微的心防,又要从外部摧毁你们的联盟。”
她再次看向林微,眼神充满了慈爱和心疼:“孩子,你相信青姨吗?”
林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青姨是她母亲的好友,从小看着她长大,是她除了夏晓冉之外最信任的人。
“好,那你听着。”青姨的声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你现在脑子里那些让你痛苦和怀疑的想法,很可能不是你自己产生的,而是被坏人用邪恶的方法强行塞进去的。就像电脑中了病毒一样。”
这个比喻简单直白,林微似乎听明白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要想清除这些‘病毒’,需要时间,也需要正确的方法。”青姨继续说道,“首先,你要试着相信自己的心,而不是那些混乱的声音。问问你自己,在你内心深处,对沈砚之,到底是什么感觉?”
林微依言,努力忽略那些嘈杂的“录音”和尖锐的头痛,尝试去感受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当她想到沈砚之舍身挡在她身前的身影,想到他此刻布满血丝却依旧坚定的眼眸,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温暖感悄然滋生……这与那种莫名的恐惧和敌意截然不同。
看到林微眼神的变化,青姨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趁热打铁道:“其次,我会用一些祖传的古法,配合草药,帮你安神定魄,慢慢驱散那些外邪。但这需要你完全放松和配合。”
“嗯……”林微轻轻应了一声,对青姨充满了信任。
“沈先生,”青姨又对沈砚之说,“外界谣言,清者自清,但也不能任其泛滥。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获取证据,反过来制衡对方。至于微微这里,你给我准备一间安静不受打扰的房间,我需要为她行针用药。”
“没问题!我立刻安排!”沈砚之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只要有一线希望能让林微恢复正常,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晓冉,”青姨最后吩咐道,“你继续追查那些谣言的源头,特别是那个伪造的录音来源。如果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伪造的,对我们反击至关重要。”
“包在我身上!”夏晓冉用力点头,眼神重新燃起了斗志。
分工明确后,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沈砚之调动资源,在医院最僻静的角落安排了一间符合青姨要求的理疗室。夏晓冉回到电脑前,与网络上的水军和谣言展开新一轮的攻防战。
而青姨,则带着林微进入了那间充满草药清香的理疗室,开始了漫长而细致的治疗过程。她知道,这将是一场与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争夺林微意识和记忆的无声战争。
理疗室内,青姨点燃了特制的安神香,烟雾袅袅,散发出宁静平和的气息。她让林微平躺在软榻上,放松身体。
“孩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的引导。”青姨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泉水,流淌过林微焦躁不安的心田。
她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她的手法快而稳,将银针依次刺入林微头部的几个重要穴位:百会、神庭、太阳、风池……每一针都蕴含着独特的手法劲力,旨在疏通淤堵的经络,安抚紊乱的神魂。
与此同时,青姨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一种古老而悠扬的音律。这音律仿佛带有某种奇特的力量,与安神香的药力、银针的刺激相结合,缓缓渗透进林微的意识深处。
林微感到一阵阵温和的暖流从头顶的穴位涌入,驱散着盘踞在脑海中的阴寒和滞涩。那些尖锐的耳鸣声和混乱的记忆碎片渐渐变得模糊、远去。青姨的吟唱声如同母亲的摇篮曲,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放松,意识渐渐沉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玄妙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意识深处那面布满裂痕的“心镜”。镜面上蒙着一层灰黑色的、如同蛛网般的雾气,正是这层雾气扭曲了她的感知,植入了虚假的记忆。
青姨的力量,如同温暖的阳光和清澈的泉水,开始缓慢地洗涤和净化那层灰黑色的雾气。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且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可能会对林微的本源意识造成二次伤害。
时间一点点流逝。理疗室外,沈砚之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寸步不离地守候着。他处理着不断打来的电话和邮件,应对着外界的风风雨雨,所有的焦灼和疲惫都被他强行压下,只为了里面那个正在为回归而努力的女子。
夏晓冉那边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通过追踪那几个最早发布谣言账号的登录痕迹和资金流向,顺藤摸瓜,最终锁定了其中一个账号与一家位于海外、专门从事网络抹黑和舆论操控的公关公司有关联。而这家公司,近期的资金流入中,有一笔无法说明来源的巨款,经过多层洗钱,最终疑似与一个和轮回司有牵连的空壳公司有关!
虽然这还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扳倒司徒玄,但足以让沈氏集团的公关和法律团队进行有力的反击,向公众披露这是有组织的、境内外勾结的商业诽谤行为!
消息一经公布,舆论开始出现反转。不少理性网友和媒体开始质疑最初录音的真实性,要求放出完整版本。沈氏集团的股价也随之止跌回升。
……
理疗室内,青姨的治疗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当最后一根银针被取出时,青姨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极大。而软榻上的林微,呼吸平稳绵长,脸色红润,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之中。她眉宇间的那股郁结和痛苦之色消散了不少。
青姨轻轻为林微盖好被子,走出理疗室,对守候在外的沈砚之点了点头:“第一次治疗还算顺利,暂时压制住了那股外邪。她睡得很沉,这是身体自我修复的表现。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多次治疗,而且……最关键的是,需要找到她意识被篡改的‘锚点’,并将其拔除,否则容易反复。”
“锚点?”沈砚之皱眉。
“就是对方植入的那个最核心的、最让她深信不疑的虚假认知。”青姨解释道,“对微微来说,很可能就是关于她母亲之死与你的关联。这个‘锚点’不拔除,就像在心里钉了一根钉子,随时可能引发更严重的认知崩溃。”
沈砚之的心再次揪紧。他明白,这意味着,在林微彻底恢复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如履薄冰,那个被植入的“怀疑”的种子,随时可能因为一点刺激而疯狂生长。
但至少,现在有了希望,有了方向。
“我明白了。辛苦您了,青姨。”沈砚之深深鞠了一躬,“后续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
“我会尽力。”青姨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带着一丝欣赏和同情,“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别等她好了,你自己先垮了。”
沈砚之摇了摇头:“我没事。我等她醒来。”
他转身,透过理疗室的玻璃窗,看着里面安睡的容颜,目光坚定如铁。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敌人多么狡诈,他绝不会放弃。他要守护的,不仅仅是她的生命,更是他们之间那份来之不易的信任和感情。
这场关于记忆和真实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沈砚之,将战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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