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寅时,我推门而出。
寒风扑面,卷着残雪打在脸上,像刀子刮过。
我已七日未踏出东宫废殿一步,七日里,被囚、被毒、被咒,神魂几欲撕裂。
可如今,我站在这里,白衣染尘,发丝凌乱,眸光却如刃出鞘,锋芒毕露。
守殿侍卫原本横刀拦路,见我踏阶而下,脚步未停,那一身死寂中淬炼出的寒意竟让他们齐齐后退半步。
有人想喊,喉咙一紧,话卡在嘴里——不是我动了手,是他们自己的恐惧先动了。
我不看他们,也不解释。活着,本身就是最好的反击。
我沿着宫道直行,青石板上积雪未扫,脚步轻得像鬼魅游走。
风从耳畔掠过,带着血腥与旧梦的气息。
我知道,皇后不会等我去找她,她只会加快步伐,将我彻底碾成灰烬。
所以,我必须先出手。
途经膳房时,余光一扫,心口骤然一缩。
墙角蜷着一人,衣襟破碎,手脚冻得发紫,正是阿灰——那个曾在深夜偷偷塞给我半块粗饼的小太监。
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唇边结着血痂,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们……说你死了……”他喃喃着,眼皮颤动,“我……不信……”
我的手顿了一下。
这世上,肯为一个将死之人冒杀头之险送一口饭的,不多。
他是唯一。
我蹲下,指尖抚过他冰冷的脸颊,袖中滑出一片蛛丝灰烬,轻轻覆在他心口。
那是玄腹最后的遗毒,也是我用三百只通灵蛛魂炼化的“醒魂引”。
我咬破舌尖,逼出一滴心头血,渡入他口中。
血落刹那,他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溺水之人终于触到岸。
“我没死。”我低声说,声音冷得像冰,却又藏着一丝罕见的柔软,“只是睡了一觉。现在,该她们醒了。”
他手指微微勾动,嘴角竟扬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仿佛听见了希望。
我起身,不再回头。
皇后寝宫,晨雾未散。
我悄然潜入膳房,取来她每日必饮的参茶——龙涎玉露汤,专为养颜安神所制。
她迷信此茶能辟邪驱祟,尤其喜欢用那对祖传龙纹金杯盛饮,说是“天命所归,邪不侵体”。
讽刺得很,她越是信这些,就越容易栽在我手里。
我袖中滑出最后一片蛛丝灰烬,混着玄腹毒腺的粉末,轻轻洒入茶汤。
不多不少,仅够让她梦魇三日,见鬼不见人。
真正的折磨,从来不是痛,而是清醒地陷入疯狂。
搅动茶汤时,系统忽在脑中震动:
【提示:“话术反击”天赋升级——可借物品传递潜意识暗示。】
我眸光一闪。
抬手,在杯沿轻轻一抹,留下一道极淡的血痕——形如凤喙啄痕,细若蚊足,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但皇后会看见。
因为她心里有鬼,所以每一道影子都是诅咒。
她一定会喝。
因为她笃信自己不怕邪术,所以偏要用圣物挑衅天命。
而我会让她明白——
真正的邪术,是人心。
辰时刚至,宫中骤起骚动。
尖叫声从凤仪殿炸开,惊飞满园宿鸟。
皇后在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指甲抓破锦被,嘶吼着:“它还在爬!它还在往我喉咙里钻!”
连摔三盏茶杯,碎片四溅,可她仍觉得喉中有物蠕动,似万千细足在爬行。
太医急召而来,诊脉无异;道士焚符作法,符水泼地即焦,却毫无效用。
她开始怀疑——有“邪文”入殿。
于是,老画师被请来。
这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双目浑浊却清明,据传能识怨血文字,唯有他看得见亡魂留下的印记。
他缓步入内,拂袖净手,目光缓缓扫过凤榻、帷帐、枕畔……
忽然,他身形一僵,白须微颤。
“娘娘……”他声音沙哑,“这里有字。”
众人望去,空无一物。
唯有他眼中映出血书——猩红扭曲,如活蛇盘绕:
“今日所受,来日百倍偿之。”
他颤抖提笔,照着写下,墨迹竟与我平日笔迹完全一致。
满殿宫人跪地叩首,无人敢抬头,连呼吸都屏住。
她开始怀疑梦境、怀疑茶杯、怀疑身边每一个人。
她以为我在闹鬼——
可我不是鬼。
我是她亲手造出的报应。
我立于宫墙之外,遥望凤仪门缓缓闭合。
朱漆大门沉重如命运之锁,隔开生死两界。
风拂过额前碎发,带起一丝凉意。
系统忽在识海深处震鸣:
【顶级谋士·心战统帅,倒计时:99.7%——人格与力量趋于合一。】
我抬手,指尖凝着一缕银光,像是从灵魂深处抽出的丝线。
我立于宫墙之外,遥望凤仪门缓缓闭合。
朱漆大门沉重如命运之锁,隔开生死两界。
风卷着残雪扑在脸上,冷得刺骨,却比不上心底那团燃了七日的火。
系统在我识海深处震鸣,字字如钟:
我抬手,指尖凝出一缕银光,如丝如雾,在掌心缠绕成茧——那是从灵魂深处抽出的“谋意”,是宅斗系统的终极形态,也是母亲当年未能完成的“心战之道”。
银茧搏动着,贴上心口,竟与心跳同频。
原来,这不止是金手指的进化,而是血脉的觉醒。
母亲临死前留给我的,从来不是遗言,而是一盘棋局。
她以命为引,将“清流正道”的虚伪撕开一道口子,可她没说的是——这一局,必须由我亲手终章。
否则,所有牺牲,都将沦为权贵茶余饭后的笑话。
我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阿灰冻紫的脸。
他现在还躺在偏殿角落,靠着那一滴心头血吊着一口气。
若我败了,他连尸首都不会留下。
所以,不能退。
黄昏骤至,天边火烧云如血泼洒。
马蹄声破空而来,踏碎宫道积雪。
顾昭珩回来了。
他未换朝服,玄色大氅沾满风尘,靴底带血,显然是连夜疾驰百里,一路冲破拦截。
侍卫拦他,他拔剑;太监传旨,他甩袖冷笑:“本王只认一个人。”
然后,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勒断我的呼吸。
“他们说你疯了。”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说你在东宫自囚七日,醒来便见神杀神,说你给皇后下蛊,让整座凤仪殿闹鬼……”
我靠在他肩上,轻笑一声:“我没疯。”
“我只是学会了——怎么让疯子觉得自己才是清醒的。”
话音未落,宫中钟声突响七下!
不对劲。
更鼓已歇,亥时未到,钟楼不该鸣响。
更何况,七声齐震,乃是皇室遇袭、宗庙崩裂的凶兆!
紧接着,铜壶滴漏逆流三刻,水珠倒悬空中,凝而不落。
这是“时禁”之象,唯有高深符咒或怨魂血祭才能扰动天时。
我瞳孔微缩。
这不是意外,是回应——母亲留下的阵法,终于被我激活了。
老画师跌跌撞撞奔来,白发凌乱,手中捧着一块烧裂的龟甲,边缘焦黑,似被雷劈过。
龟甲中央,八个血字缓缓浮现,如同有谁用指尖蘸着心头血一笔一划写下:
“凤囚已破,天命重临。”
我盯着那八字,指尖发烫。
凤囚,是我被困东宫七日的劫难;天命,是她们口中“皇后承天受命,万邪不侵”的谎言。
而现在,天命——要换了。
抬头望去,皇宫最高处,太极殿穹顶之上,一道凤凰虚影骤然展开双翼,通体赤金,眼如熔火,衔着一枚玉白色残角,缓缓降临。
那是玉玺的最后一块碎片。
当年先帝驾崩,玉玺碎裂五块,四块落入皇族之手,唯有一块失踪——母亲临终前,用命藏下了它,并将印记烙进我的识海。
如今,它感应到了我的觉醒,主动归来。
风起云涌,宫灯尽灭。
唯有那道凤凰虚影,照亮我眼中寒芒。
顾昭珩松开我,望着天空,低声道:“你要掀了这天?”
我抚过心口银茧,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不。”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天是怎么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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