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如雨,砸在头顶、肩头、脊背,每一声闷响都像是命运的倒计时。
我被顾昭珩死死护在身下,他的玄色大氅早已染血,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尘烟弥漫中,他低头看我,眸光沉静得近乎悲壮:“若你执意走这条路,我便替你挡尽暗箭。”
我没有回应。
不是冷漠,而是不敢。怕一开口,眼泪就会先于言语落下。
可我心里清楚,从我在那张产床上握住银针的那一刻起,退路就已经断了。
我不再是那个被动求生的穿书者,也不是什么借尸还魂的冒牌货——我是沈清棠,是命格被夺、魂契断裂却仍活着爬出地狱的人。
这一世,我要亲手撕开所有伪善的面具,让那些踩着我的尸骨上位的人,跪着把一切都吐出来。
怀中那枚银针紧贴胸口,还在微微发烫,像一颗不肯冷却的心脏。
刚逃出镇魂井,冷风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老驼背佝偻着身子守在一旁,喘息粗重:“小姐……我们活下来了。”语气里竟有一丝难以置信。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系统骤然震动,金光在识海炸开:
【侦测到高浓度执念残留——目标物品‘沈家徽记银针’,满足条件,触发‘溯忆之瞳·因果线追踪’!】
我闭眼,指尖缓缓划过唇角未干的血迹,以血为引,凝神激活能力。
刹那间,视野翻转。
无数灰丝如蛛网般铺展于虚空,其中一根赤红如血的细线格外清晰,颤动着,延伸向远方——城南,陶窑旧址。
“找到了。”我睁开眼,声音沙哑却坚定。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带着鲁老五出发。
城南早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断壁残垣间只剩几座坍塌的窑口孤零零立着,仿佛诉说着三十年前那场大火烧尽的一切。
据查,这原是沈家私窑,专为府中烧制瓷器,后来一场意外失火,工匠死伤惨重,就此废弃。
可我知道,真相不会随火熄灭,只会藏得更深。
窑内积灰厚寸,一脚踩下去,尘土扬起如雾。
炉膛冰冷,三十年未曾燃火,唯有角落供台上,半尊残破泥像静静伫立——是送子娘娘,慈眉低目,双手交叠于腹前,却空无一物。
我蹲下身,指尖轻抚地面。
就在供台前方,几道浅痕刻入青砖,歪歪扭扭拼成一个“陶”字。
笔画稚嫩,像是孩子所刻,却与银针底部那枚微雕纹路完全吻合!
心跳猛地一滞。
这不是巧合。
这是接生婆留下的标记——她早知道有人会来,也知道自己的徒弟会继承这块地、这座窑,所以把线索埋在这里,等一个能看懂的人。
“挖。”我起身,目光扫过鲁老五,“供台下方,仔细掘。”
不多时,铁器触到硬物的声音传来。
一只密封陶罐被小心翼翼取出,表面刻着三个小字——“癸卯年制”。
正是我出生那年。
我亲自打开罐盖。
一股陈年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罐内整齐摆放着一套微型产具:银剪、药勺、脐带钳……每一件都小巧精致,专用于新生儿接生。
而它们的边缘,全沾着一层黑褐色的干涸血迹,经年未褪。
那是魂祭失败后留下的污秽之血,是命格被强行剥离时溢出的怨煞。
我强压翻涌的气血,继续翻查,终于在罐底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条。
展开,字迹稚嫩却清晰:
“娘说,若有人来找这针,就把东西交出去——她说对不起大小姐,但小小姐也该活着。”
指尖猛然收紧。
原来如此。
接生婆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那一夜。
她将证据托付给亲徒,藏于这废弃陶窑,只盼有朝一日,能有人揭开真相。
她对不起我,可她也有不得不保的孩子。
这份沉默三十年的忏悔,如今终于到了兑现之时。
我缓缓站起身,望向窑外灰蒙的天空。
风穿过残破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那些曾以为被掩埋的过去,正在一寸寸复苏。
而我手中握着的,不只是证物,更是无数亡魂递来的刀。
只是……这些产具既出自沈家,为何会流落至此?
又为何会被刻意清洗、封存?
我低头凝视那把银剪,忽然察觉一丝异样——刃口极净,与其他器具不同,像是被人精心擦拭过。
不止一次。
是有人来过。
而且,就在这几天。
“小姐。”老吴悄然现身,声音压得极低,“昨夜有人翻过靖王府密档,偷看了‘先皇后安胎记录’。”
我眸光骤冷。
守玺翁动手了。
他们察觉我们在追查血脉源头,已经开始反向布防。
好啊。
既然你们怕,那就别怪我掀个天翻地覆。
我将陶罐小心收好,转身离去。
回府途中,马车颠簸,我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回放那些细节——银针、红绳、产具、纸条……
还有那把异常干净的银剪。
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流转的路径,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得多。
回到闺房,我屏退众人,从袖中取出那套产具,一一摆放在案上。
指尖轻点,默念系统指令。
【宅斗谋士·逻辑推理——启动准备中】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丝线缓缓浮现,缠绕在每一件器物之上,如同呼吸般轻微震颤。
只是此刻,我还未真正看清——这条线,究竟通向何方。
我指尖微颤,凝视着案上那套静默的产具,冷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屋内无人,唯有我与这些沾满血垢的证物对峙——它们像是沉睡三十年的亡魂,如今终于等到了唤醒之人。
“千丝引,启。”
低语落下,系统金光自识海倾泻而下,如蛛丝般细密铺展,缠绕在每一件陶具之上。
银剪、药勺、脐带钳……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气息缓缓苏醒,残存的执念顺着无形丝线回溯,拼凑出一条隐匿于时间深处的流转图谱。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虚空中浮现出一条幽暗路径:这套产具最初由沈家送往皇宫御药房清洗,按例应焚毁或封存。
可就在第三日深夜,一道黑影悄然潜入药房偏殿——是个戴青铜面具的老者,身形佝偻却步伐稳健,左腕内侧一道蜿蜒疤痕赫然可见,形如盘蛇,与母亲遗物玉簪底部所刻纹路分毫不差!
我心头巨震,呼吸几乎停滞。
青鸾阁那位神秘莫测的“先生”,竟是我亲生母亲?
她未死?
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画面继续推进——老者将产具藏入袖中,连夜出宫,穿过皇陵禁地暗道,最终送入一处偏穴。
那里阴气森森,石壁刻满镇魂符文,而接生婆的徒儿,正是在那里接过陶罐,并依嘱埋藏于城南陶窑。
一切环环相扣,竟早有布局。
我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识海忽地一沉,一股威压凭空降临。
统帅虚影踏破虚空而来,白衣胜雪,眸光如渊,仿佛来自未来的我自己,冷冷俯瞰现世之我。
她抬手,指向陶罐,声若寒冰:“此物非止见证,亦为钥匙。”
话音未落,虚影消散,只余回荡的余韵在我脑中轰鸣。
钥匙?开什么门?通向何处?
我不敢耽搁,当夜便取来银针,插入陶罐口沿,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再度催动“溯忆之瞳”。
刹那间,天地失声。
幻象炸裂——幽深地宫中,黑袍人捧着一只黑釉玉碗缓步走出,碗中盛满浓稠血液,泛着诡异暗光。
忽然,血面波动,浮现出一张稚嫩脸庞:眉眼清秀,唇角微翘,与我七分相似,却又透着一股阴戾之气……
系统警报狂响:
【溯源完成——黑血来源锁定:夭折女婴魂魄炼化。】
我猛地睁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痛感真实得令人发疯。
他们用一个本该死去的女孩的魂魄,炼化成“净龙脉”的祭品?
而那个孩子……名字叫苏晚晚?
窗外钟楼无端响起,一声、两声,仿佛回应这惊天真相。
可我知道,这不是巧合——是某种存在,在警告我,还是……在召唤?
我缓缓起身,望向漆黑夜空。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唯一的“替代品”。
有人早就布下死局,让两个女孩的命运交错纠缠,一个替死,一个替生。
而现在,我手中握着的,不只是复仇的证据。
更是能烧穿整个阴谋的火种。
只是……这套产具最后清洗之处,标记指向一处名为“陶隐坊”的秘窑。
据说,那里的瓷器百年不裂,釉色如血浸染,祖传技艺,需以婴儿骨灰混入胎土——
我眸光渐冷。
看来,我要去会会这位“陶隐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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