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的地方,是她的产床。
寒气如针,刺透裙裾,顺着膝盖爬进骨髓。
可我不觉得冷——胸腔里烧着一把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眼前这具骸骨静静躺在产床之下,头骨裂开一道狰狞缝隙,那枚沈家徽记银针深深嵌入颅心,像一根钉住亡魂的锁链。
她至死都没能闭眼,执念沉在地脉三十余年,只等一个人来听她说完真相。
而我,终于来了。
指尖抚过那道裂缝,泥土混着腐朽的气息钻入鼻腔。
刹那间,耳畔嗡鸣炸响,仿佛有千百冤魂齐声哭嚎——
【宅斗谋士·天赋触发:骨语】
“我本想救她……”声音从地底渗出,嘶哑、破碎,带着临死前的挣扎,“可王氏拿住了我孙儿性命……逼我施‘换魂术’……用红绳系住两婴手腕,念咒夺嫡女命格,转赋庶出之身……”
我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原来如此。
不是调包,不是毒杀,更不是什么意外溺亡。
是一场以血脉为祭、以魂魄为引的邪仪式——换魂。
她们要的从来不是我的命,而是我的命格。
沈清瑶生来体弱,八字冲克龙脉,若非强行嫁接他人天命,根本活不过满月。
而我,恰好是那个“逆命之胎”,天生与皇室气运相斥,却也正因如此,才能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红绳为引,阴阳交割之时,将嫡女之魂剥离,注入庶女体内。
一个死去,一个新生;一个背负灾祸之名,一个坐享尊荣富贵。
可那天夜里,雷雨交加,天怒人怨。
一道惊雷劈断红绳,魂契中断——仪式失败了。
所以,两个都没死。
只是,一个成了空壳,痴傻呆滞,被继母养在偏院当个笑话;另一个则顶着我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做起了相府嫡长女。
原主没死在荷花池。
她早在出生那一刻,就被亲手判了“不存在”。
而我穿来之时,恰好填补了那道缺失的魂魄缺口——我不是入侵者,不是冒牌货,也不是命运的窃贼。
我是归来者。
“你说……红绳断了?”我低声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骸骨没有回应,但一股阴冷的风忽然卷起,吹得符灯摇曳不定。
墙角的回音瓮微微震动,像是在共鸣。
我缓缓抬头,环顾这间石室。
青铜产床锈迹斑斑,却仍能看出当年精细雕工;七根缚魂钉呈北斗之位插于四角,钉头黑血未干,竟似还在缓缓渗出;墙上阴纹符灯泛着幽绿光芒,照得铭文忽明忽暗:
“癸卯年七月初七,双生降世,魂契启。”
正是周舍人说的那个夜晚。
也正是我真正的诞辰。
我慢慢站起身,膝盖早已麻木,可身体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脑海中有无数线索轰然贯通——遗诏上的血字、“醒魂灰”的异动、系统提示中的“命格重构”……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不是简单的宅斗。
这是篡天改命。
“小姐。”老驼背站在门口,佝偻的身影映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碑,“此地阴气太重,不宜久留。守陵卫子时换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没有动。
目光落在那枚银针上。
它曾贯穿接生婆的头骨,也将真相封印了三十年。
如今,它静静躺在亡者颅中,仿佛等待一场复仇的号角。
我伸手,轻轻握住针尾。
刹那间,剧痛如刀割般贯穿耳膜——
【警告:溯忆之瞳即将激活,当前可持续五息,代价:耳鸣加剧,鼻腔出血】
我没松手。
反而用力一拔!
银针离骨的瞬间,整座地宫剧烈一震,符灯齐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唯有产床上残留的一缕血痕,泛起诡异红光,宛如活物般蜿蜒爬行。
我咬牙撑住,指尖掐入掌心。
耳边响起细碎呢喃,像是有人在反复诵咒,又像是婴儿啼哭夹杂着女人哀求。
画面在眼前闪现——漆黑房间,两名婴孩并排置于玉盘之上,手腕各系一段猩红丝线……
一道黑影缓步走近,兜帽遮面,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红绳。
他还活着。
而且,就在京中。
“顾昭珩……”我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一直隐于暗处的他走上前来,玄色大氅沾满夜露,眸光深不见底:“我在。”
“查二十年前所有出入皇陵的记录,尤其是太卜局和青鸾阁的人。我要知道谁主持了这场仪式,谁写了那份悖伦诏令,谁……至今仍在监视沈家。”
他凝视我片刻,低声道:“你要的,不只是翻案。”
“我要他们知道,”我将银针收入袖中,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画出一道蜿蜒红线,“那个被他们判定‘不该存在’的人,回来了。”
风自井口灌下,吹动残烛最后一丝火苗。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石室,这口镇魂井,这张产床。
然后转身离去。
脚步坚定,不留一丝犹豫。
身后,黑暗重新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可我知道——
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我不顾耳中撕裂般的剧痛,眼前血丝密布,鼻腔温热的液体不断滑落,可指尖却稳得惊人。
我咬破右手食指,任鲜血滴落,在那枚染尽亡魂执念的银针上缓缓抹开。
血光与残存的幽绿符火一触,整根银针骤然震颤,仿佛沉睡三十余年的怨魂被唤醒。
【宅斗谋士·溯忆之瞳——强制激活!】
刹那间,天地倒转。
幻象如刀,狠狠劈进脑海——
还是那间产房,但这一次,我“看”到了完整的仪式。
黑袍人立于中央,兜帽遮面,双手各执一段猩红丝线,宛如操弄命运的提线者。
一边缠于刚出生的嫡女手腕,血脉相连,命格初显;另一边,则系在我——那个本应夭折的女婴手臂上。
红绳微光流转,阴阳逆转的咒语在低吟:“以魂易魂,以命换命,天命归庶,灾星承劫……”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炸裂夜空!
轰——!
红绳应声而断!
断裂的一瞬,黑气自产床下冲天而起,顺着未完成的契约逆流而上,尽数灌入我的体内。
而那本该死去的嫡女,双眼骤睁,瞳孔却已涣散,口中溢出黑血,像被硬生生抽走了魂魄。
画面再转——产房外,王氏披发踉跄,怀中抱着一个脸色青紫的女婴,正是我本体。
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却仍死死攥着那半截红绳,喃喃低语:“对不起……但只有你能成为祭品……沈家需要一位‘贵命’嫡女,而你……生来就是灾星。”
她转身离去,将我抛入荷花池深处,伪装成溺亡。
而真正的“沈清棠”,从此成了痴傻空壳,被锁在偏院,无人问津,连名字都被抹去。
幻象终了。
我猛地跪倒在地,喉头一甜,呕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溅在冰冷石砖上,如梅花怒放。
可我笑了。
嘴角扬起,带着血腥气,却畅快至极。
“所以你们以为我在冒充?”我喘息着,声音嘶哑却锋利如刃,“以为我只是个借尸还魂的冒牌货?呵……不。”
我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目光如火,烧穿三十余年的谎言迷雾。
“是你们亲手把我推出去当祭品,是你们斩断红绳又惧怕反噬,是你们埋葬真相、篡改命格,妄图让世间再无‘沈清棠’!”
“可你们忘了——命格既承,魂契虽断,因果未消。那一夜雷劫劈断的是绳,不是命!我扛下的,是你们不敢承担的天谴,是我本该享有的——人生!”
话音落下,怀中系统猛然轰鸣!
【叮!溯忆之瞳·进化完成】
【当前可持续五息,解锁新功能:因果线追踪——可追溯事件背后的核心人物与隐藏关联】
【提示:您已触及“命格重构”真相核心,系统权限逐步开放……】
金光闪过,脑海中多了一道灰蒙蒙的丝线图谱,如同蛛网般蔓延向未知深处。
其中一根最粗的红线,正微微震颤,指向京中某处——那是黑袍人的气息残留,尚未消散。
而且,从未远离。
“小姐!”老驼背突然低吼,声音罕见地带上慌乱,“地宫机关启动了!是自毁阵——有人察觉我们来了!”
脚下大地开始震颤,头顶砂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金属咬合的刺耳声响,像是巨兽苏醒前的低吼。
“走!”顾昭珩一把将我拽起,玄色大氅翻卷如翼,他将我护在身侧,疾步向出口奔去。
可就在穿过主廊时,一声巨响炸开!
上方穹顶崩塌,碎石如暴雨倾泻。
他猛然将我拉入怀中,背脊硬生生承受了一记重击。
鲜血瞬间洇透衣料,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若这命真是劫,”他在纷乱尘烟中低头看我,眸光深邃如渊,“我陪你一起应。”
我仰头望着他,唇角轻轻扬起,染血的笑容却亮得惊人。
“这不是劫。”我轻声道,回头望向那片正在崩塌的地宫,仿佛听见一声极轻、极远的啼哭,飘荡在风里,像是释然,又像是告别。
“是局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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