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月亮笑完这一声,夜风裹着桂花香扑进衣领。
春桃捧着琴盒跟在身后,绣鞋踩过青石板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她定是怕惊动了什么。
果然走到廊角时,几个粗使婆子抱着木栅栏从拐角转出来,领头的张妈见了我,慌忙福身:大、大小姐,夫人说您病着要静养,这院门口加道栅子,省得闲杂人等扰了您。
木栅栏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春桃攥着我的袖子,指尖都在抖:小姐,这是要把咱们软禁......
我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月光漏过廊下灯笼,在王氏新派来的婆子脸上投下阴影,她们的目光像针,扎在我发间那支银簪上——那支簪子是我方才在厅上,故意让太夫人看见的王氏陪嫁之物。
春桃还在小声抽噎,我却望着栅栏上新刷的红漆笑了。
王氏慌了。
她昨日被我当众掀开半块遮羞布,今夜便急着断我耳目,可这正合我意——越急着捂盖子,越要多漏几个窟窿。
第二日傍晚,春桃端着药罐子去后墙根晒药时,我站在窗后数她的脚步。
第七步,她的绣鞋尖轻轻碰了碰第三块砖。
暮色里,那砖缝里露出半枚铜钱的闪光——云袖的暗号升级了。
小姐!春桃回来时,袖中捏着张皱巴巴的纸,后墙第三块砖下,是云袖留的信!
我展开纸,四个墨字力透纸背:医婆今夜入府。
茶盏在案上发出轻响。
我盯着那四个字,指节抵着太阳穴——王氏的心疾污蔑计划,终于要收网了。
她早买通了城外医婆,等我高烧昏迷时诊出心脉虚弱,再哭着说我命薄克夫,断了我与靖王的婚约。
可她不知道,我半月前就让春桃把每日的药渣都收在瓦罐里,那些被她掺了朱砂的补药,早成了我演戏的道具。
去把昨日剩的药渣拌进冷粥。我吩咐春桃,放在房门口。
再把窗户开条缝,你咳嗽声大点。
春桃虽不解,却立刻照做。
暮色渐沉时,我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透过窗纸的缝隙,看见个灰布衣裳的婆子猫着腰,踮脚往屋里瞧。
我缩在床角,把被子蒙到头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咳嗽——那声音要多虚弱有多虚弱。
婆子看了片刻,转身就跑。
我掀开被子,指尖摸过腰间的系统界面,【察言观色】的提示在脑海里跳动:她的耳尖发红,脚步比来时快了三分——果然信了。
子时三刻,我裹着素色斗篷潜出院子。
回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阴影里,云袖正缩在角门边发抖。
见了我,她立刻把个青瓷瓶塞进我手里,指尖凉得像冰:这是医婆带来的安神散,说是给您调养,可嬷嬷说......说喝了会心悸抽搐,像真犯了心疾......
我拔开瓶塞,药香混着一丝腥气窜进鼻腔——乌头。
这味药能让人心跳如擂鼓,却不会致命,正合王氏病弱克夫的戏码。
你回去告诉沈清瑶。我把药瓶收进袖中,就说你看见春桃在厨房熬药,神色鬼祟,像是要下毒。
云袖猛地抬头,眼尾泛红:小姐,这......
别怕。我按住她发抖的手,她们做惯了栽赃的事,听见二字,比见了猫的耗子还慌。
你只消把话传到,剩下的,她们自己会往坑里跳。
第二日卯时,王氏的脚步声还在院外就响成一片。
我倚在床头喝着参茶,听她掀翻了院门口的栅栏:给我搜!
定是有人要谋害清棠!
春桃哭哭啼啼被押到我面前时,王氏举着那青瓷瓶,指尖几乎戳到我鼻尖:清棠你看!
春桃竟藏了毒......
母亲来得正好。我扶着春桃起身,故意踉跄两步,这药瓶,可是您昨日派来的医婆亲手交给清瑶的嬷嬷?
还是说......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氏骤白的脸,您想让它出现在我院里,再演一出主仆相残
春桃立刻呈上半块泥印,沾着灶灰的莲花纹清晰可见:这是在厨房灶台边拾的,和昨日来我院的医婆鞋底花纹一模一样。
王氏的手指绞着帕子,指节泛青:你、你血口喷人......
昨夜戌时,医婆走西角门入府。我从袖中摸出张纸,是守门老张头按的指印,没报备,没挂号,直奔清瑶院,待了足足半个时辰。
母亲若问心无愧,何不让父亲请太医正堂来诊?
何必私请医婆?我往前一步,盯着她发颤的睫毛,难道......您怕太医诊出我根本没心疾?
王氏的嘴唇张了张,到底没说出话来。
她身后跟着的婆子们悄悄往后缩,连沈清瑶派来的小丫鬟都低下了头。
母亲若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我扶着春桃坐下,声音软了几分,女儿这病,还是等父亲请了太医再治不迟。
王氏摔门而去时,门框上的铜环撞出巨响。
春桃忙着收拾满地狼藉,我摸了摸腰间,系统界面的红光烫得人发颤——【逻辑推理·初级】完成,【证据链构建】功能正在解锁。
夜更深时,云袖的信鸽落在窗台上。
我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清瑶哭了。
我对着烛火笑了——王氏今日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总得找个出气筒。
沈清瑶那蠢丫头,怕是要在屋里哭上三日三夜了。
窗外起了风,吹得烛芯噼啪作响。
我望着跳动的火苗,把纸条扔进铜炉。
火星子舔过二字,腾起一缕青烟——这一局,不过是个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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