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传来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沈清辞手心发麻。信息简短,却重若千钧。东南账目有亏,二爷欲挪公中款项——这已不仅仅是内宅阴私,而是足以动摇侯府根基的大事。一旦捅破,必是滔天巨浪。
她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萧景珩将这信息“喂”到她嘴边,目的何在?绝不仅仅是让她知晓。他是要她有所行动,用这信息去搅动风云。但如何行动,分寸如何拿捏,却是对她智慧和胆量的终极考验。
直接告发?那是自寻死路。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冲喜新娘,贸然指控侯府二爷,无异于以卵击石。萧景瑜只需稍作反击,便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这也会彻底暴露她与萧景珩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联系,将两人都置于险境。
按兵不动?那她便失去了价值。在萧景珩眼中,她这颗棋子便成了废子,随时可能被舍弃。
必须找到一种方式,既能敲山震虎,让二房有所顾忌,甚至引发内乱,又能将自己完美地隐藏起来,不露丝毫痕迹。
沈清辞沉思良久,一个大胆而精妙的计划逐渐在脑中成型。这需要时机,也需要一个完美的“传声筒”。
机会很快来了。几日后,永宁侯萧远因公务离京数日。侯爷不在,府中由赵氏主事,但一些外院的日常事务,则由几位爷共同协理。这正是府内权力出现短暂真空,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时候。
这日傍晚,沈清辞照例去给赵氏请安后,并未直接回墨韵堂,而是借口要寻一本佛经静静心,带着春桃去了府中花园一角的暖阁。那里僻静,偶尔有管事的嬷嬷会去那里核对账目或歇脚。
果然,暖阁里,负责管理部分公中田庄账目的一个老嬷嬷正戴着老花镜,对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发愁,嘴里还不住地嘀咕:“……这数目怎么老是对不上,东南那边庄子今年的收益,比往年少了许多,可报上来的开销却一点没减……”
沈清辞脚步放轻,示意春桃留在门外,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到老嬷嬷身后不远处,假装在书架上寻找经书,耳朵却将老嬷嬷的自言自语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老嬷嬷浑然不觉,依旧皱着眉头翻看账册,手指在一行数字上划过:“……二爷前儿还派人来支了一笔银子,说是修缮别院的,可这数目……唉,侯爷不在,夫人又不管这些,这可如何是好……”
沈清辞心中一动,知道时机到了。她轻轻抽出一本《金刚经》,转身时,衣袖“不小心”带落了书架上一本不常用的旧账册,“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老嬷嬷被惊动,抬起头,见是世子妃,连忙起身行礼:“老奴不知世子妃在此,惊扰了。”
“无妨。”沈清辞温和地笑了笑,弯腰亲自去捡那本账册,目光却“无意中”扫过老嬷嬷摊开在桌上的那本账册,恰好停留在记载东南庄子收益和那笔“修缮别院”款项的那一页。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疑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解之处,但随即又迅速恢复正常,将捡起的旧账册放回书架,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但她这细微的停顿和瞬间的疑惑表情,却一丝不落地被那精明的老嬷嬷看在了眼里。
沈清辞什么也没说,只拿着《金刚经》,对老嬷嬷颔首示意,便带着春桃离开了暖阁。
她知道,足够了。一个看似无意间瞥见账目疑点的世子妃,一个对数字敏感、又正为账目发愁的老嬷嬷。剩下的,只需要让怀疑的种子自行生根发芽。那老嬷嬷必定会去核实,而一旦核实,二爷挪用款项的事,就很难完全掩盖了。
她不需要亲自告发,只需要做一个“无意”的见证者,让怀疑自然而然地产生、传递。最终,这消息会通过管事的渠道,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或许是赵氏,或许是侯爷回府后,甚至……是其他对二房不满的人。
这是一招隔山打牛,借力打牛。
做完这一切,沈清辞回到墨韵堂,心绪并未完全平静。她在赌,赌那老嬷嬷的忠诚和责任心,赌侯府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当晚,她照例去正房看望萧景珩。他依旧“昏睡”着。沈清辞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如同自言自语般呢喃道:“今日在暖阁,见嬷嬷对账,东南庄子的数目,似乎有些不清不楚……许是我看错了罢。”
她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但沈清辞知道,他一定听见了。这是她给他的回应,也是她交出的第一份“答卷”。
她用自己的方式,落下了棋子。接下来,就看这盘棋,会如何继续了。
而就在她以为今夜会平静度过时,深夜,春桃又一次悄悄递来一个纸团,依旧是秋纹的笔迹,内容却更加惊心动魄:
“二爷疑账目泄露,正暗中排查。挪款之事恐将提前,目标或是……世子名下的产业。”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二爷狗急跳墙,竟然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世子!
真正的风暴,看来要提前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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