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降临。
不是自然的狂风,而是由人带来的、精准而冷酷的围剿。引擎的低吼撕裂了小镇的寂静,数道雪亮的车灯如同利剑,刺破沉沉的夜幕,聚焦在那间孤零零的、半埋入土的旧窑洞上。
窑洞内,煤油灯早已熄灭。林焰隐在门后的阴影里,手中紧握着一把冰冷的镐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石头伏在他脚边,浑身毛发倒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滚雷般的低吼,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薄弱的木门。
该来的,终究来了。
没有喊话,没有警告。脚步声沉稳而有序地逼近,在门外停下。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清晰的“咔哒”声。
他们连钥匙都有。
林焰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沉入谷底,随即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愤怒取代。
木门被无声地推开。几道高大的黑影堵在门口,逆着外面车灯的光,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他们没有立刻进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空气凝滞,带着死亡般的寂静。
然后,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分开那些黑影,缓步走了进来。
谢云深。
他依旧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大衣,颈间围着灰色的羊绒围巾,面容在门外透进来的、破碎的光线中,显得异常苍白,也异常平静。他甚至没有看林焰手中那柄可笑的镐头,目光直接落在林焰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两口吞噬一切的寒潭。
“玩够了吗?焰焰。”他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却比这窑洞里的寒意更刺骨,“该回家了。”
家?那个用谎言和鲜血堆砌的牢笼?
林焰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予他极致温柔又带来彻骨冰寒的男人,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恨意与决绝的眼睛,死死地回瞪着。
石头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猛地蹿前一步,对着谢云深龇出了尖利的獠牙,发出威胁的咆哮。
谢云深的目光终于微微下移,落在了石头身上。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处理掉。”他轻轻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吩咐丢弃一件垃圾。
他身后一个黑影立刻上前,动作迅捷如豹,手中寒光一闪。
“不要!!”林焰嘶吼出声,想要扑过去,却被另外两个迅速上前的男人死死按住,镐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寒光没入石头的身体。小土狗连一声哀鸣都未能发出,只是猛地抽搐了一下,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温热的鲜血汩汩流出,迅速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
林焰停止了挣扎,僵在原地,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团迅速失去温度的、小小的身体。石头……那个在荒野里陪伴他、给予他唯一温暖的伙伴……
就这么……死了?
被谢云深,如此轻描淡写地,像抹去一粒尘埃般,杀死了?
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伴随着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绝望的咆哮,被压制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钳制!他没有去捡地上的镐头,而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失去理智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扑向了谢云深!
谢云深似乎没料到他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被他撞得微微后退了半步,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林焰的双手死死掐住了谢云深的脖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深深陷入那温热的皮肤里!他眼中一片血红,只剩下毁灭的欲望!他要杀了他!为母亲!为石头!为他自己被摧毁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连它都不放过?!”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混合着愤怒,汹涌而出。
谢云深被他掐得呼吸一滞,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但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林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丝被冒犯的冷意,有一丝掌控欲得到满足的扭曲愉悦,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痛楚的东西。
旁边的保镖见状就要上前。
“别动。”谢云深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阻止了他们的动作。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焰的脸。
林焰疯狂地收紧手指,感受着指尖下生命脉搏的跳动。杀了他!只要再用力一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下不去死手?!
为什么看着这张脸,看着这双眼睛,他心底那该死的、被豢养出的依赖和那点可悲的感情,还在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
“呃……”谢云深因为缺氧,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声闷哼,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林焰疯狂的泡沫。他看着谢云深逐渐失去血色的唇,看着他那双依旧深邃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睛,手臂的力量,竟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分。
就在这松懈的刹那!
谢云深动了!
他猛地抬手,精准地扣住了林焰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是他平时表现出的文弱!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瞬间将林焰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将他整个人死死地压制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呃!”林焰的脸颊被迫紧贴着粗糙冰冷的墙面,挣扎不得。屈辱和失败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谢云深贴在他的身后,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危险的平静:
“看来,我还是太纵容你了。”他的唇几乎贴上林焰的耳垂,“让你忘了,谁才是主宰。”
他松开一只手,抚上林焰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动作看似温柔,指尖却冰冷如铁。
“没关系。”他低语,如同恶魔的吟唱,“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我会让你知道,离开我,你什么都守护不了。包括你自己。”
他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林焰最后的希望和反抗,彻底碾碎。
林焰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也不再流泪。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那场疯狂的爆发中燃烧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死寂的灰烬。
谢云深看着他这副彻底放弃抵抗、如同失去灵魂的模样,眼底那抹扭曲的满足感似乎达到了顶峰。他松开钳制,轻轻将林焰转过身,面对着自己。
少年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人偶。
谢云深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拭去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和沾上的尘土。动作轻柔,充满了怜惜,仿佛刚才那个下令杀狗、差点被掐死的人不是他。
“我们回家。”他柔声说,揽住林焰僵硬的身体,半扶半抱地,带着他朝窑洞外走去。
窑洞外,天光微熹。车灯依旧雪亮,映照着这片荒凉的土地和地上那抹刺眼的暗红。
谢云深拥着林焰,走向中间那辆最豪华的轿车。保镖无声地拉开后座车门。
在上车前,谢云深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间阴暗破败的窑洞,以及地上石头的尸体。
“处理干净。”他淡淡地吩咐。
然后,他带着他的战利品——那只终于被折断所有羽翼、重新抓回掌心的雀鸟,俯身坐进了温暖如春的车内。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车队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曾经给予林焰短暂安宁、最终却成为他梦魇之地的荒野。
窑洞依旧沉默地立在那里,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墓碑。只有地上那滩渐渐干涸的暗红,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的血腥气,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力量悬殊的、绝望的反抗与征服。
灰烬已然落定。
而那被强行带回牢笼的新生,又将是一场怎样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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