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世信、大石、小石三人就径直闯进了张三金的书房。
他们显然一夜未眠，眼睛通红，脸上却带着一种混合了激动、愤怒和决绝的神情。
“爹！” “将军！”
三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张三金正在研究一张粗糙的漠北地图，闻声抬起头，看到三人的模样，心中顿时了然，眉头下意识地皱起：“你们来做什么？今日的操练完成了？”
“爹！我们都知道了！”世信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颤音，但眼神异常坚定，“李铁鹰和赵成子叔叔没死！他被困在黑石山！你们要去救他，我们要一起去！”
大石瓮声瓮气地附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对！将军！让俺去！俺这把斧头，正好劈开那劳什子奴隶营的大门！”
小石虽未说话，但紧紧抱着他的逐月弓，用力地点着头，眼神里的决心丝毫不逊于两位兄长。
张三金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笔，语气不容置疑：“胡闹！谁告诉你们的？！此事与你们无关，回去操练！”
该死的！消息怎么漏出去的？
是王麻子那大嘴巴，还是他们自己偷听到的？
绝不能让他们去！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是王叔昨晚挑人时，我们偷听到的！”世信毫不退缩，甚至顶撞道，“怎么无关？李叔叔是您的兄弟，就是我们的长辈！
他遇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而且我们有能力帮忙！”
“能力？”张三金气极反笑，指着他们的兵器，“就凭你们那几件看起来吓人的玩意儿？那是打仗！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厮杀！
不是你们校场上的游戏！
你们才多大？见过血吗？
知道死了人是什么样子吗？！”
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试图戳破少年人的热血。
大石不服气地吼道：“俺们杀过狼！杀过人贩子！俺不怕！”
“那不一样！”张三金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父亲的焦虑和统帅的威严，“黑石山是龙潭虎穴！你们以为凭着一股蛮力就能横行？那是送死！
世信看着父亲因激动而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异常平静，却更加有力：“爹，您常教导我，男儿立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叔叔是您的过命兄弟，他遇难，我们若因怕死而退缩，将来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有何资格统领铁狼关的将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的鎏金锤：“而且，您觉得我们拿着这样的兵器，还能永远躲在您的羽翼之下吗？
它们选择我们，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
小石也轻声但坚定地开口：“将军，我的弓…可以很远就清除掉哨塔上的敌人。
不会比任何老斥候差。”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王麻子和赵老根也急匆匆赶来了。
王麻子一脸懊恼，显然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泄露了消息。
“将军…”王麻子搓着手，讪讪道，“这…孩子们也是一片赤诚…而且，说句实话，世信那双锤攻坚破门，大石的力气搬运障碍、正面硬撼，小石的远程精准…
说不定…真能派上大用场…”他虽然觉得危险，但心底里觉得这三个小家伙的实力已经远超普通士兵。
赵老根立刻反驳：“王麻子你闭嘴！你这是害他们！将军，万万不可啊！
他们还是孩子！那地方…”
“我们不是孩子了！”世信猛地打断赵老根，他转向张三金，目光灼灼，“爹，如果您不让我们去，我们就自己去！我们知道大概方向，就算找不到黑石山，也能在漠北闹出动静，到时候…”
“你敢！”张三金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深知世信的倔强，真可能干出这种傻事。
那样反而更危险！
书房内陷入僵局。
一方是忧心忡忡的父亲和长辈，另一方是意志坚决、甚至不惜威胁要擅自行动的少年。
张三金死死盯着世信，世信毫不畏惧地回视着父亲。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良久，张三金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坐回椅子上。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挣扎：“…你们可知，一旦去了，就没有回头路。
可能会看到无法想象的惨状，可能会受伤，甚至…会死。
你们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三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好…”张三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可以答应你们。”
三人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
“但是！”张三金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一，一切行动，绝对服从命令！尤其是你，世信，不得有丝毫冲动莽撞！
二，王麻子作为突击队长，有权在任何他认为你们会危及任务或自身安全时，强行将你们带走！
三，”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如果…如果我倒下，王麻子就是最高指挥，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这三个条件极其苛刻，尤其是最后一条，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世信三人互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重重抱拳：“遵命！将军！”
“现在，滚回去准备！检查装备，保持体力！”张三金挥挥手，仿佛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三个少年兴奋而又郑重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张三金、王麻子和赵老根。王麻子面露难色：“将军，这…”
张三金疲惫地闭上眼：“麻子，他们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必要时，打晕了也要给我带回来。”
王麻子深吸一口气，捶胸承诺：“将军放心！只要俺老王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三位公子少一根汗毛！”
赵老根长叹一声，摇着头，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唉…得再去看看伤药备得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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