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尚未褪尽,药味犹在齿间,军令已至。
李校尉亲自捧着一面崭新的军旗,踏入这弥漫着伤兵气息的帐篷。
旗面是深沉的黑,边缘绣着暗红的火焰纹路,正中是一只仰天长啸、獠牙毕露的银色狼首,眼神凶戾,仿佛要择人而噬——正是“幽灵狼”的标志。
“张三金听令!”
李校尉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大帅令!
擢升张三金为‘狼牙营’都尉,统兵八百!原‘幽灵狼’小队成员,皆授百夫长、队正之职!
即日起,重建‘狼牙营’,专司敌后穿插、袭扰、破袭!此旗,即为‘狼牙’战旗!”
帐篷内一片死寂。
王麻子张大了嘴,忘了肋下的隐痛。
赵铁柱撑着坐起身,蜡黄的脸上涌起一抹异样的潮红。
狗剩的呼吸都停滞了。
就连躺在角落闭目养神的张三金,也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深处,沉寂的火焰被瞬间点燃,锐利如刀锋。
“八百人?”张三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他缓缓坐起,左臂的伤口被牵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目光却死死锁住那面狰狞的狼首旗。
“不错!八百人!”李校尉将战旗郑重递到张三金面前,“全营兵员,由你亲自挑选!
营中精锐,任你调遣!
物资装备,优先供给!
大帅只有一个要求——”他盯着张三金布满血丝、深不见底的眼睛,“三个月!三个月后,‘狼牙’的獠牙,要能撕开胡狗最硬的骨头!”
张三金没说话,伸出右手,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旗面上那冰冷的银色狼首,感受着那凸起的刺绣纹路,仿佛在抚摸自己未曾冷却的杀意。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篷里每一张熟悉的脸:赵铁柱的沉默坚韧,王麻子的悍勇跳脱,狗剩的机敏狠厉……
“三个月?”张三金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砸在地上,“用不了。一个月,够了。”
“狼牙营”的招募告示贴出,整个军营都炸开了锅。
“幽灵狼”的名号早已如雷贯耳,血战归来的传奇更是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每个角落。
能加入“狼牙营”,意味着精锐中的精锐,也意味着最危险的任务和最残酷的厮杀。
校场上,人头攒动。
八百名额,报名者逾两千!
张三金没有站在高台上。
他穿着半旧的皮甲,左臂仍吊着,就那么拄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刀,沉默地站在校场中央。
墨蹄安静地立在他身后,硕大的马眼扫视着人群,带着一种审视的冷漠。
赵铁柱、王麻子、狗剩等原班人马,如同几尊煞神,分立在他两侧,眼神如同刮骨刀,在每一个应募者脸上刮过。
没有冗长的训话。
张三金只说了三句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一,怕死,滚。”
“二,怕苦,滚。”
“三,想升官发财的,滚。”
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犹豫或不满。
王麻子抱着膀子,嘿嘿冷笑,扯着嗓子吼:“都他娘的听清楚了?张都尉是带咱们去玩命的!不是游山玩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到时候尿裤子丢人!”
选拔开始了,简单、粗暴、残酷。
负重奔袭:不是平地,而是陡峭的山路。
跟上狗剩带领的老兵斥候小队。
狗剩像只不知疲倦的山羊,在嶙峋怪石间跳跃穿梭,速度惊人。
大批应募者很快被甩开,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呕吐。
近身搏杀:不是对练,是真打!
对手是赵铁柱、王麻子等凶神恶煞的老兵。
用的虽是木棍包布,但下手极黑,专挑关节、软肋招呼。
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者比比皆是。赵铁柱沉默如山,每一次格挡反击都势大力沉,王麻子则边打边骂:“废物!这点疼都受不了?
胡狗的刀比这狠十倍!”
意志拷问:张三金亲自坐镇。
他盯着每一个走到面前的人,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
他会突然问:“你杀过人吗?什么感觉?” 或是指着墨蹄:“如果它快死了,你会杀了它吃肉保命吗?”
回答稍有迟疑、虚伪或软弱,立刻淘汰。
七天筛选,如同炼狱。
留下的八百人,个个精悍,眼神里都带着一股被逼出来的狠劲和狼性,但也混杂着疲惫、惊悸和对那位沉默寡言、左臂带伤的都尉深深的敬畏。
新营挂牌,“狼牙营”战旗猎猎作响。
没有休整,训练即刻开始。张三金定下的规矩,让习惯了常规操练的士兵们头皮发麻:
白天睡觉,夜间训练。
营地里白天静悄悄,夜晚却杀声震天。
背负远超标准的重量,在复杂地形进行长途奔袭、潜伏、攀爬。
王麻子是总教头,骂声不绝于耳:“没吃饭吗?
爬快点!
胡狗就在屁股后面追!
想活命就给老子爬!”
狗剩负责教导潜行、侦察、陷阱、抹喉。训练场如同鬼域,士兵们穿着特制的软底鞋,像狸猫一样在阴影中移动,学习用最微小的声音传递信息,用最狠辣的手法瞬间“击杀”稻草人目标。
失误者,会被罚在粪坑边潜伏一整夜。
赵铁柱负责教授小队配合、阵型变化、信号识别。
训练严苛到残酷。
一个小队中有一人失误,全队受罚。
罚扛着沉重的圆木在泥地里爬行,直到精疲力竭。
赵铁柱话不多,但眼神如刀,盯着每一个动作细节。
心理淬炼,张三金亲自负责。
他会突然中断训练,让士兵们在极度疲惫和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立即做出战术决策。
或者,将新兵小队丢进模拟的“敌营”,让王麻子、狗剩带着老兵扮演凶残的“胡兵”进行围猎。
每一次“围猎”都如同真实的生死搏杀,老兵们下手毫不留情,新兵们被打得遍体鳞伤,精神几近崩溃。
张三金就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只有在新兵真正表现出绝望中的反抗和血性时,他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同。
“都尉…太狠了…”一次夜训结束,一个新任的队正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忍不住对王麻子抱怨,“都是自家兄弟,下手也太黑了…”
“黑?”王麻子斜着眼,指着自己肋下那道狰狞的旧疤,“看见没?这是胡狗的弯刀留的!在敌后,你死我活!训练场不流血,上了战场,流的就不是血,是命!
是你们全队人的命!”他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嫌狠?滚回你原来的营去当少爷兵!‘狼牙营’里,只养吃肉的狼,不养吃草的羊!”
营地里,除了训练时的嘶吼和斥骂,平时异常沉默。
士兵们抓紧一切时间休息、处理伤口、打磨武器。
每个人身上都添了新伤,眼神却日益沉凝、锐利。
他们看张三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敬畏,渐渐变成了近乎狂热的信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位沉默的都尉,仿佛真的在把活生生的人,锻造成只知道杀戮的兵器。
不到一个月。
校阅日。
大帅亲临。
八百“狼牙营”士兵,身着统一的深色劲装,鸦雀无声地肃立。
没有盔甲鲜明的闪耀,只有一股沉甸甸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凝聚在方阵上空。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训练留下的伤痕,眼神冰冷、专注,如同八百头等待扑食前的饿狼。
墨蹄站在张三金身侧,同样沉静,马眼中却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没有花哨的队列表演。
张三金只做了两个演示:
潜行匿踪: 一队五十名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用校场上的草垛、土坑、阴影,如同融入大地般消失不见。
片刻后,他们从大帅观礼台后方不足二十步的伪装坑中突然暴起!
负责警戒的亲兵骇然变色,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小队突击:模拟一座“胡人”据守的土堡。十名“狼牙营”士兵,在王麻子的嘶吼指挥下,弩箭压制、陷阱触发、短距突进、攀爬、近身格杀…
动作迅猛如电,配合默契如一人。
短短半柱香时间,土堡“陷落”,扮演守军的精锐老兵“伤亡殆尽”。
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多余的呐喊,只有武器破空声、短促的命令和模拟的骨骼碎裂声!残酷、高效得令人窒息!
观礼台上,一片死寂。
将领们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审视,逐渐变为凝重、震撼,最后只剩下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帅久久不语,目光如电,扫过那八百张沉默而坚毅的脸,最后定格在张三金身上。
张三金依旧拄着刀,左臂的吊带已经取下,但动作仍显僵硬。他迎着大帅的目光,微微颔首。
“好!”大帅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声若洪钟,打破了沉寂,“好一群‘狼牙’!张都尉,你给了本帅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眼中精光四射,“此等劲旅,当用于锋镝!兵锋所指,何处?”
张三金上前一步,右手抚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气:
“鹰嘴岩!胡狗的血,该还了!”
“狼牙营”八百士兵,如同被按下了开关,齐刷刷地、如同钢铁摩擦般发出低沉而压抑的怒吼:
“血债血偿!杀!杀!杀!”
吼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风暴,在校场上空盘旋,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新磨砺出的、无坚不摧的锋锐!
那面狰狞的狼首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银色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光。
墨蹄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杀意,昂首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嘶鸣!
张三金的目光,越过校场,越过山川,再次死死锁定了那片浸透袍泽鲜血的河滩。
蛰伏的孤狼,已磨利了爪牙,聚起了狼群。复仇的獠牙,即将再次撕裂胡人的血肉。这一次,不再是袭扰,而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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