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英的手机在山谷的寂静中响起时,屏幕上“丁磊”两个字透着青涩的焦灼。电话那头,侄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叔,我错了……我不该不听我爸的话,非要跟风做直播带货,现在货砸在手里,欠了几十万,我爸为了给我还债,偷偷去工地上打工,把腰都累伤了……”
丁元英坐在火塘边,听着侄子的哽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银饰纹样,声音平静无波:“你现在觉得错了,是因为摔疼了。以前你爸劝你‘做事稳一点,别贪快’,你觉得他不懂互联网,是老顽固;他让你先学门手艺再创业,你觉得他限制你的梦想,跟他大吵一架。那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错……?”
电话那头的哭声顿了顿,丁磊的声音带着愧疚:“我那时候觉得他跟不上时代,觉得直播带货来钱快,能一夜暴富……我没想到这么难,更没想到我爸会为了我这么拼。”
“年轻人总觉得父亲的经验是束缚,却忘了那些经验都是摔出来的教训。”丁元英的目光落在阿木身上,他正耐心指导小岩打磨银坯,像极了当年父亲教他做人的模样,“你质疑他的认知,对抗他的安排,本质上是怕吃苦、想走捷径。就像小岩当初嫌磨银料麻烦,想用电机器,却不知道手工打磨的手感,是机器永远替代不了的根基……。”
韩楚风在一旁静静听着,想起自己当年和父亲的隔阂,心中五味杂陈。肖亚文给丁元英递了杯热茶,轻声说:“丁总,不如让丁磊来麻栗村吧,跟着阿木学手艺,既能沉淀心性,也能靠手艺慢慢还债……。”
丁元英对着电话说:“如果你真的想改,就来麻栗村。这里没有一夜暴富的捷径,只有一锤一打的手艺。你得从磨银料开始,磨够三个月,再学敲打、设计。能不能坚持下来,能不能理解你爸的苦心,全看你自己……。”
三天后,丁磊出现在麻栗村。他穿着时髦的外套,与村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看着晒谷场上忙碌的人群,眼神里带着茫然和抵触。阿木把他领到老槐树下,递给他一块银料和一把磨砂纸:“从今天起,每天磨够三个时辰,磨到银料表面光滑如镜,才算过关……。”
丁磊拿起银料,磨了不到一个时辰,手心就磨出了水泡,疼得直咧嘴。他扔下磨砂纸,抱怨道:“这破活又累又没前途,我才不干!小叔~,我还是回去想别的办法还债吧……!”
丁元英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银料,放在手里掂量:“你爸在工地上搬砖,一天要扛几十袋水泥,比磨银料累十倍,他抱怨过吗?他为了给你还债,宁愿自己吃苦,你却连三个月的磨料都坚持不下来。你所谓的‘想办法’,不过是想继续找捷径,继续让你爸为你买单……。”
“我没有……!”丁磊反驳道,“我只是不想一辈子做这种没出息的活……!”
“什么是有出息……?”丁元英的声音陡然提高,“靠手艺赚钱,靠双手还债,不拖累家人,这就是有出息;懂得体谅父亲的辛苦,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这就是有出息。你爸当年供你读书,不是让你眼高手低,是让你做个踏实的人。你连最基本的踏实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出息……?”
丁磊被说得哑口无言,想起父亲受伤的腰,想起他鬓角的白发,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捡起磨砂纸,重新拿起银料,咬着牙继续打磨:“我磨~!我一定磨够三个月!”
接下来的日子里,丁磊每天在老槐树下磨银料,手心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渐渐结出了厚厚的茧。他看着阿木和小岩默契配合,看着老艺人们专注地敲打银饰,看着一件件精美的银饰从指尖诞生,心中的抵触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手艺的敬畏。
一个月后,丁磊第一次独立完成了一件简单的银饰——一枚刻着“稳”字的戒指。他拿着戒指,跑到丁元英面前,眼里带着兴奋:“小叔~,你看~!我做的……!”
丁元英接过戒指,看着上面略显稚嫩却工整的刻痕,点了点头:“不错……。这‘稳’字,不仅要刻在银饰上,更要刻在心里。做事要稳,做人要稳,这是你爸一直想教你的道理……。”
丁磊摩挲着戒指上的“稳”字,忽然想起父亲当年说的“一步一个脚印,路才能走得远”。他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声音带着哽咽:“爸~,对不起,我以前不该不听你的话。我现在在学做银饰,虽然赚得不多,但我会慢慢还债,以后再也不让你吃苦了……。”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带着欣慰的哽咽:“好儿子~,爸相信你。只要你踏实做事,爸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丁磊看着丁元英,真诚地说:“小叔~,谢谢你。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爸不是不懂我,他是太爱我了。他的每一句叮嘱,都是为了让我少走弯路。以前我总觉得他不如我,现在才发现,我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丁元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父亲,是人生的一门必修课。这门课,没有课本,没有老师,全靠自己慢慢悟。等你以后也成了父亲,你就会明白,父亲的伟大,不在于他有多厉害,而在于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在于他用自己的方式,为你撑起一片天。”
夕阳西下,麻栗村的晒谷场上,丁磊和小岩一起磨着银料,阿木在一旁指导,老艺人们的敲打声、年轻人的笑声,与怒江的涛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温暖的歌谣。丁元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底带着释然。
他知道,丁磊的醒悟,只是这场人生修行的开始;而这场关乎商业救赎、文化传承、代际理解的棋局,也还远未结束。但只要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慢慢读懂父亲,慢慢学会踏实,慢慢坚守初心,就一定能在这条遥远的归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
悟父如镜,归途有光,一场跨越血缘、关乎成长与理解的救赎,在怒江的山水之间、在匠心的坚守之中,与商业救赎、文化振兴交织在一起,朝着更遥远、更光明的方向,稳步前行。而那位红尘观棋者,依旧静立一旁,看着人心觉醒、道通四方,看着每一个人在自己的人生棋局中,慢慢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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