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
萧玦的决定,斩钉截铁,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更有一份脱离旋涡、另辟蹊径的决绝。京城于他,已是龙潭虎穴,皇帝疑心,幕后黑手潜伏,留下只会处处受制,甚至可能成为牵制楚清弦的软肋。而江南之行,不仅是追寻“星轨总纲”,更是跳出棋盘,从另一个角度破局的关键。
两人不再犹豫,沿着守墓人指示的废弃通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守卫森严的皇陵。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他们避开官道,专走荒僻小径,凭借着楚清弦的灵觉预警和萧玦虽重伤但依旧敏锐的战场本能,有惊无险地潜行至京郊二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庄。
这山庄名为“静心”,表面上是某位富商的避暑别墅,实则是靖王府暗中经营的一处秘密据点,仅有少数核心人员知晓。
抵达山庄时,天光已近破晓。接到密报提前在此接应的,是萧玦另一名心腹暗卫,名唤凌岳,性格沉稳,办事干练。他看到萧玦重伤虚弱、楚清弦形容狼狈的模样,眼中难掩震惊与痛惜,却并未多问,立刻将二人安置在山庄最深处、机关重重的静室之中。
“王爷,七小姐,此地绝对安全,所需药物、衣物已备齐。属下已命人清除沿途痕迹,并放出王爷在京中别苑静养的烟雾。”凌岳沉声禀报。
萧玦微微颔首,靠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冷静:“做得好。京城方面,有何动静?”
凌岳神色凝重:“王爷,京城已然戒严。陛下震怒,下旨彻查皇陵异动及守陵卫遇害一案。对外宣称是北漠细作所为,但……暗地里,矛头似乎隐隐指向王爷与七小姐。昨夜开始,京畿卫戍和刑部暗探已开始大规模搜捕‘可疑之人’,我们的几处暗桩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监视。”
楚清弦心中一沉,果然,那支鸦羽箭的嫁祸生效了!皇帝即便不完全相信,但在天象示警和重重“证据”面前,也必然会对萧玦产生极大的猜忌与不满。
“此外,”凌岳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宫中传出消息,陛下……陛下昨夜于寝殿中再次昏厥,虽经太医抢救苏醒,但精神愈发不济,已连续两日未曾临朝。朝政暂由……由瑞王殿下与几位阁臣协同处理。”
瑞王!皇帝的另一位皇子,萧玦的皇兄,素来以贤德着称,但在太子(萧璟)出事、萧玦被疑的敏感时刻,由他暂理朝政,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萧玦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寒:“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便在静心山庄中静养。萧玦凭借深厚的修为和龙气淬炼后的强韧体魄,伤势恢复得极快,虽未完全复原,但已能自如行动,只是面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而楚清弦则抓紧时间调息,恢复消耗过度的灵觉,并反复研究母亲留下的泪滴玉佩和脑海中那幅立体星图,试图找出更多关于江南目的地的线索。
那枚泪滴玉佩除了与她血脉共鸣外,并无其他特异之处,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遗物。但楚清弦相信,母亲绝不会无缘无故留下它,其作用或许要在特定地点或情境下才能显现。
期间,凌岳不断将外界情报传递进来。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搜捕的力度有增无减,甚至开始波及到一些与靖王府有过往来的官员。而关于靖王“勾结妖女、图谋不轨”、“引动天象、祸乱国本”的流言,也开始在暗地里悄然传播。
形势,对他们愈发不利。
第三日深夜,月黑风高。山庄内外一片寂静,唯有巡夜护卫轻微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静室之内,楚清弦刚刚结束一轮调息,正准备歇下,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夜色浓重,山庄仿佛沉睡的巨兽,并无异样。
但她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这静谧夜色格格不入的……杀意!
这杀意并非来自山庄之外,而是……内部!
“凌岳!”楚清弦猛地转身,压低声音呼唤守在门外的凌岳。
然而,门外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不对劲!
她立刻冲到榻边,摇醒浅眠的萧玦:“殿下,有情况!”
萧玦瞬间清醒,眼中睡意全无,如同蛰伏的猎豹,煞气隐而不发。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的危机感。
就在这时——
“嗤嗤嗤——!”
数道细微的、仿佛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从静室的屋顶、墙壁各处隐秘的孔洞中传来!紧接着,一股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异香的粉色烟雾,迅速在室内弥漫开来!
迷烟!而且是极其厉害的、能腐蚀内力、麻痹神经的剧毒迷烟!
“屏息!”萧玦低喝一声,猛地扯过榻上的锦被,运起残存内力一震,锦被如同大鹏展翅般张开,将楚清弦护在身后,同时试图驱散烟雾。
然而,那烟雾极为诡异,竟能附着在物体上,甚至透过锦被的缝隙丝丝渗透进来!萧玦只觉得内力运转微微一滞,头脑传来一丝眩晕!
楚清弦更是感觉灵觉如同陷入了泥沼,变得迟钝起来!
对方对山庄的结构了如指掌,甚至知道这间静室的通风暗道!是内鬼!而且地位不低!
“冲出去!”萧玦当机立断,一掌拍向紧闭的房门!厚重的木门应声碎裂!
门外,凌岳和两名值守的暗卫,竟已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之中,咽喉处皆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一击毙命!而院中,不知何时已多了十余名身着夜行衣、脸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杀手!他们手持造型奇特的弯刀,刀刃在夜色下泛着幽蓝的淬毒光泽,行动间无声无息,如同真正的鬼魅!
这些杀手的气息,与之前在皇陵密道中埋伏的人,如出一辙!是“影煞”部!
为首的一名杀手,目光落在萧玦和楚清弦身上,如同看着两个死人,手中弯刀缓缓抬起,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就在杀手们即将一拥而上的刹那——
“嗖——!”
一道尖锐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唿哨声,猛地从山庄外的密林中响起!
这唿哨声极其奇特,并非人声,倒像是某种……骨笛吹奏出的音符!
听到这笛声,那些原本杀气腾腾、训练有素的“影煞”杀手,动作竟然齐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就连那名为首的杀手,抬起的弯刀也停滞在了半空,惊疑不定地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
萧玦和楚清弦也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笛声只响了一瞬,便戛然而止。
然而,就在笛声停止的下一刻,山庄的东南角,猛地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伴随着护卫的惊呼和兵刃交击之声!似乎有另一股力量,从那个方向,强行闯入了山庄!
与此同时,一个嘶哑、癫狂,却又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笑声,在夜空中远远传来,飘忽不定:
“咯咯咯……血鸦……归巢……”
“钥匙……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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