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璟的出现,如同一条毒蛇悄然滑入本就混乱的战场,让刚刚脱离星界间隙、心神未定的楚清弦瞬间绷紧了神经。他带来的侍卫训练有素地散开,隐隐将山坳出口封锁,与之前那些伏兵和太子手下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七小姐,你没事吧?”太子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目光却飞快地扫过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萧玦,最终落在楚清弦怀中那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其非凡的银色卷轴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灼热。“方才那星光冲天,地动山摇,实在令人心惊,孤担忧七小姐与皇叔安危,特带人前来接应。”
接应?楚清弦心中冷笑。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在她刚刚回归现实、最为虚弱的时刻出现,这绝不仅仅是巧合。萧玦昏迷前的警告言犹在耳——“小心太子!”。
她不动声色地将卷轴往身后掩了掩,脸上挤出几分惊魂未定的苍白与虚弱:“多谢殿下关怀。方才……方才不知为何突生异象,我与王爷险些……幸得殿下及时赶到。”她将话题引向异象,刻意模糊了星界间隙的经历。
太子的目光在萧玦后背那已然止血但依旧狰狞的伤口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语气沉痛:“皇叔伤势竟如此沉重!此地不宜久留,孤已备好车驾,速送皇叔与七小姐回城医治!”他顿了顿,话锋悄然一转,目光再次锁定卷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只是……七小姐手中此物,似非凡品,方才异象恐怕与之有关。此等不祥之物,还是交由孤来处理为妥,以免再生祸端。”果然是为了卷轴!
楚清弦心念电转。太子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但意图昭然若揭。硬抗绝非上策,他带来的侍卫人数占优,墨羽等人已是强弩之末,萧玦更是危在旦夕。
她脸上露出犹豫与挣扎之色,看了看怀中卷轴,又看了看昏迷的萧玦,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殿下所言极是。此物……确实诡异。方才异象之中,我恍惚见到一些破碎景象,似乎……与此物和王爷的伤势有关。或许……或许此物能救王爷!”她故意将卷轴与救治萧玦联系起来,增加其重要性,也为自己留下周旋余地。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脸上担忧之色更浓:“既与皇叔伤势相关,更需谨慎!宫中太医署药材齐备,更有精通疑难杂症之大医,将此物交由孤,孤定当汇集众力,找出救治皇叔之法!”
他伸出手,姿态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楚清弦知道,再推脱只会引起更大疑心。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仿佛忍痛割爱又满怀希望的表情,双手将银色卷轴递出:“那……便有劳殿下了!请殿下务必……救救王爷!”
在卷轴脱手的瞬间,她的指尖极其隐蔽地在轴头一处不起眼的纹路上轻轻按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她自身灵觉的气息悄然附着其上。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标记。
太子接过卷轴,入手微沉,那冰凉的触感和内敛的浩瀚气息让他眼底的喜色几乎难以掩饰。他小心翼翼地将卷轴交给身后一名心腹侍卫收好,这才转向楚清弦,语气温和:“七小姐放心,孤必竭尽全力。来人!护送靖王与七小姐回府!”回城的马车内,气氛压抑。萧玦被安置在软榻上,依旧昏迷,但气息在楚清弦持续以“星钥碎片”暗中疏导下,勉强维持着平稳。墨羽守在车外,脸色铁青,显然对太子强行取走卷轴极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楚清弦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中飞速运转。太子拿到卷轴,下一步会做什么?是独自研究,还是与他背后的势力分享?他是否就是“伐”之一脉在朝中的代理人?还是另有所图?
母亲的信中提到“天机残卷”全本至关重要,云涯子临终前也提及。全本在哪里?积云观已被血洗,难道在太子手中?或者,还有其他隐藏之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三块“星钥碎片”和《天机秘录》残卷还在。这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
马车并未驶向靖王府,而是直接进入了皇宫,停在了东宫侧门。太子的理由冠冕堂皇——便于召集太医会诊,确保靖王得到最好的救治。
楚清弦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将他们软禁在东宫?
萧玦被迅速安置在一处僻静雅致的偏殿,数名太医早已候命,开始忙碌地诊治。太子则以不打扰医治为由,将楚清弦“请”到了另一间布置清雅的书房。
“七小姐受惊了,先在此歇息片刻。”太子屏退左右,亲自为她斟了一杯压惊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孤有些疑问,还想请教七小姐。”
来了。楚清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惊魂未定的柔弱:“殿下请讲。”
“那卷轴……”太子缓缓开口,目光如炬,“七小姐在异象中,究竟看到了什么?还有,皇叔的煞气,与那‘星钥碎片’,以及这卷轴,究竟有何关联?”他不再掩饰,直接点出了核心。楚清弦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她不能全盘托出,但必须给出足够有分量的信息,才能保住自身价值,争取时间。
她捧着茶杯,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景象,声音带着恐惧:“臣女……臣女看到了一片星空,还有……一个很可怕的阵法。那阵法好像……需要王爷身上的煞气和……和某种‘钥匙’才能启动。‘星钥碎片’似乎是阵法的一部分……那卷轴,好像……好像是记载阵法的东西……”她语无伦次,刻意将信息打碎,真真假假。
太子听得极其专注,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显然在快速分析着她的话。当听到“钥匙”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楚清弦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衡量。
“钥匙……”他低声重复,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七小姐可知,你生母柳氏,与这天机阁,与这卷轴,有何渊源?”
他终于问到了柳姨娘!
楚清弦心中一震,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悲伤:“臣女……臣女不知。母亲她……去得早,从未提及这些。”
太子凝视她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最终却只是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那并非卷轴或书籍,而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白玉龙纹佩。玉佩雕工精湛,龙形矫健,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龙睛之处,镶嵌着两点细如尘埃的暗红色晶石,散发着与“星钥碎片”同源、却更加隐晦的邪异气息!
“此物,”太子指尖轻轻点着那龙纹佩,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乃孤偶然所得。据孤所知,它或许能……平衡甚至吸纳靖皇叔身上的部分煞气,暂缓其痛苦。”
他抬起眼,目光幽深地看着楚清弦:
“孤愿以此佩,助皇叔缓解煞气之苦。”
“只需七小姐答应孤一件事……”
“他日若‘钥匙’显形,望七小姐能助孤……掌控那‘双星归位’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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