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妹妹！你看这个！” 南环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叶子芙的思绪。她献宝似的从腰间的一个小布袋里掏出一把做工粗糙但打磨得锃亮的小匕首，只有巴掌长短，更像是孩童的玩具，但刃口却闪着寒光，显然并非凡品。“这是我爹找人给我打的！厉害吧！”
南婵也不甘示弱，从袖子里摸出几枚小巧的、边缘磨得锋利的飞镖，虽然只是普通铁片所制，但形状规整，看得出是用了心的。“飞镖要这样拿，手腕用力……”她认真地给叶子芙比划着。
叶子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她虽然内里是个成年人，但对这些“冷兵器”也确实有几分好奇，尤其是在这个武侠似乎并非完全虚构的世界。她接过南环的小匕首，小心地摸了摸冰凉的刃身，又看了看南婵手里的飞镖，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叹：“好厉害！南婵姐姐，南环姐姐，你们会武功吗？”
“当然会！”南环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我三姐最厉害！爹请了师傅教我们呢！虽然娘总说我们瞎胡闹……”
南婵虽然努力想表现得沉稳些，但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泄露了她的得意：“马马虎虎吧。芙儿妹妹你想学吗？我们可以教你！扎马步，打拳，都可以！”
三个小姑娘瞬间找到了共同话题，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南婵南环兴奋地给叶子芙讲述她们跟着武师傅学艺的趣事，抱怨扎马步的辛苦，炫耀自己最近学会的新招式。叶子芙则适时地提出一些“外行”但切中要害的问题，引得两位小姐姐更加卖力地讲解和演示，还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有机会一定把各自的“宝贝”武器借给她“见识见识”。
一场街逛下来，谢蒂儿与南夫人之间“姐妹情深”的戏码演得如何暂且不论，叶子芙倒是真真切切地和南婵、南环建立起了牢固的“革命友谊”。
南婵南环觉得这个京城来的小妹妹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仅长得好看，还对她们“不入流”的爱好如此感兴趣，简直是遇到了知音！叶子芙也觉得这两个小姐姐性格爽朗，天真可爱，比京城那些说话拐弯抹角、行动处处受限的闺秀们有趣多了。
到了分别的时候，南婵和南环拉着叶子芙的手，依依不舍。
“芙儿妹妹，你一定要来我们家玩啊！我带你看我收藏的兵器！”南环眼巴巴地说。
南婵也用力点头：“嗯！我们家后院宽敞，可以教你打拳！”
叶子芙心里也有些不舍，她用力回握住她们的手，软软地承诺：“嗯！我一定找机会去！南婵姐姐，南环姐姐，你们有空也要来我家玩呀！我家……我家也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她想了想，压低声音，“我还有几个师傅，他们也会武功，可以让你们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这个承诺让南婵南环眼睛更亮了，连连点头。
看着两个女儿与新结交的钦差家小姐如此投缘，南夫人苏氏自然是乐见其成，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而谢蒂儿看着女儿与南家姐妹其乐融融的模样，再想到南夫人谈及南施时的神情，心中的那份迷茫与矛盾，似乎也更深了。
真相如同一把双刃剑，握在手中，却不知该如何落下，才能不伤及这些善良无辜的人。回府的路上，谢蒂儿显得有些沉默，直到叶子芙悄悄握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对着女儿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回到暂时安顿的叶宅，那股属于新居的、混合着淡淡木香和熏草的气息，并未能驱散谢蒂儿眉宇间凝结的沉重。她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花厅的窗边，望着庭院中初具南国风貌的芭蕉与翠竹，眼神却没有什么焦点，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帕子，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罕见的迷茫与挣扎之中。
叶子芙安静地坐在母亲身旁的绣墩上，看着母亲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她完全理解母亲的为难。白日里南夫人苏氏那毫不作伪的慈爱眼神，那些关于南施（嘉楹）生活细节的温柔描述，如同最清晰的画卷，一幅幅展现在眼前。那不是装出来的，那是近十年朝夕相处、悉心呵护沉淀下来的、融入了骨血的真情。
“娘亲，”叶子芙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软软的，带着安抚，“您是在想嘉楹姐姐和南家的事情吗？”
谢蒂儿回过神，看向女儿，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将叶子芙揽到身边，低声道：“芙儿，你也看到了，听到了。南家……待嘉楹，是真心实意的好。吃穿用度精细，父母视若珍宝，妹妹们敬爱维护……她在这里，除了那神智未开，几乎可说是无忧无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若突然出现，说嘉楹是我们的孩子，要带她走……这对南家，尤其是对南夫人，该是多大的打击？我们岂不是成了……夺人所爱，恩将仇报之辈？”
她痛苦地闭上眼：“可若不说……嘉楹毕竟是我们叶家的血脉，是你大伯母日夜思念的骨肉啊！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处理完公务的叶政也回到了花厅，叶子泳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看到妻子这般神色，叶政立刻了然。他挥挥手，让厅内伺候的人都下去，只留下一家四口。
“还在为嘉楹和南家的事烦心？”叶政走到谢蒂儿身边，大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沉稳。
谢蒂儿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将白日的见闻和自己的纠结尽数道出。
叶政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无太多意外的神色。他沉吟道：“南家待嘉楹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该感激他们。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犹豫。”
他看着妻子，目光锐利而冷静：“蒂儿，你想过没有？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嘉楹，此事就不可能永远隐瞒。南家现在不知情，待我们如贵客，甚至与你姐妹相称。可一旦他们从别处，或者日后我们自己不慎泄露了蛛丝马迹，让他们察觉我们在暗中调查、接触，却迟迟不表明真实意图，他们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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