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瞬间贯穿了整个地府!
判官殿内,前一秒还因程诺的疯狂举动而陷入的死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录功曹张大了嘴,眼中的血丝几乎要爆开,他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一动不动,魂魄仿佛都被这道公告抽离了身体。
状告阎罗?
天宪台公审?
这……这不是疯了,这是捅破了地府的天!
“完了……全完了……”一名司吏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与此同时,这道神级公告掀起的风暴,正以超越光速的姿态席卷地府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殿,秦广王猛地从审案的宝座上站起,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声碎成齑粉,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凝重。
枉死城,最热闹的“三生酒馆”里,亿万鬼魂的喧嚣刹那间消失,所有鬼都抬起头,望向那片由法则交织而成的轮回光幕,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变为骇然,再到极致的狂热。
“我没听错吧?一个小小的阴差,告了转轮王?”
“神级仲裁……天宪台!上一次开启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几万年前,为了审判一个叛逃的古神!”
“疯子!这个叫程诺的绝对是个疯子!这是在拿自己的魂飞魄散当赌注啊!”
奈何桥边,排着长队等待轮回的魂灵们也骚动起来,队伍瞬间混乱,孟婆都少见地停下了舀汤的手,望向天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整个地府,彻底沸腾!
风暴的中心,判官殿内,程诺却异常地平静。
他看着魂不附体的录功曹,眉头微皱,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醒醒。”
录功曹一个激灵,仿佛溺水之人被猛地拽出水面,他看着程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慌什么?”
程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在这片恐慌的海洋中砸出一片小小的静区。
“这不就是一次最高级别的项目述职会吗?把转轮王当成最难缠的甲方就行了。”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荒诞到极致的镇定,让录功曹的思维都出现了瞬间的宕机。
项目……述职会?
甲方??
这可是阎王!是执掌六道轮回的至高神明之一!
程诺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现在,立刻去把这位‘甲方’过去三千年所有直管、非直管部门的效率、坏账、轮回率波动数据给我拉出来,我要做个尽职调查报告。”
……
第十殿,转轮王殿。
华丽威严的宫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万载玄冰。
“轰隆!”
一张由万年阴沉木打造的宝案,被一只缠绕着神力的大手拍成了漫天碎屑。
转轮王脸色铁青,双目中燃烧着足以焚尽幽冥的怒火。他周身神威不受控制地溢散,让殿下跪着的几位心腹判官瑟瑟发抖,连魂体都开始变得不稳定。
“一个阴差……一个卑贱的人魂……”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转轮王低沉的咆哮,让整座大殿都在嗡鸣作响。
“王上息怒!”为首的一名心腹判官颤声道,“此子不知天高地厚,待天宪台审判结束,必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审判?”转轮王怒极反笑,“本王还需要等审判?传我法旨,立刻……”
“王上,不可!”另一名判官连忙劝阻,“天宪台仲裁已启,受天道法则庇护。此时动他,等同于直接对抗天道,后果不堪设想!”
转轮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他当然知道这个规矩。
但身为十殿阎罗,他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好……好一个程诺!”他咬牙切齿,“本王倒要看看,十二个时辰之后,你拿什么来与本王斗!届时,本王要亲眼看着你的神魂被天宪台的神火,烧成一缕青烟!”
……
判官殿内,海量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程诺面前的系统光幕上飞速闪过。
录功曹拼上了老命,调动所有权限,将转轮王治下三千年的绩效数据、轮回差错、鬼魂投诉率等资料全部调取了出来。
程诺的目光在光幕上飞速扫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将这些看似杂乱的数据分门别类,寻找其中的关联与漏洞。
他的手指在空中不断划过,一张巨大的逻辑思维导图正在飞速构建。
在分析一个关于“亲情羁绊对轮回意愿影响”的数据模型时,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阳间父母的脸庞。
“等我……”
他轻声呢喃,眼神中的专注与决绝更胜一分。
回家,是他唯一的执念,也是他敢于掀翻这地府牌桌的最终底气!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从海量数据中找到那个致命突破口时,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是孟知味!
“小子,记住了,天宪台那地方,审的从来不是事实对错,而是哪种‘秩序’对地府的‘整体KpI’更有利。”
这道意念传音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程诺脑中的迷雾!
对错?不,神明不在乎对错!
“你想赢,”孟知味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点拨的意味,“就得向整个地府证明,你的新规矩,比他那个旧神更有价值。”
价值!
程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构建的那张复杂无比的逻辑图。所有的线条、数据、节点,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
他之前所有的思路,都局限在证明“转轮王错了”。
但孟知味的话,直接将格局拉到了另一个维度——证明“我对了,而且我的‘对’,能为整个地府带来更大的利益”!
一个被他忽略的,关于地府远古时期“效率至上”的根本法则,猛地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找到了!
真正的破局点,找到了!
程诺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到极致的弧度。
时间流逝,十二时辰的倒计时,终于趋近于零。
程诺关闭了面前写满逻辑图和数据模型的系统光幕,整个空间再次恢复了幽暗与寂静。
他双眼中不见丝毫对阎罗的畏惧,也没有赌上一切的疯狂,只有一种项目经理在产品上线前,那种极致的专注与冷静。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阴差制服那并不存在的衣领。
转头,看向身旁已经吓得魂体都快涣散的录功曹,平静地开口。
“走吧,去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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