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电话、抉择与交错的轨迹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歇,屏幕暗了下去,像一声无奈的叹息。苏小暖握着冰冷的手机,看着陈默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月色依旧,湖风微凉,方才那几乎要破茧而出的暧昧与悸动,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彻底打断。
魏子清……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来?
她没有回拨过去,只是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心乱如麻。陈默未竟的话语,他眼中闪过的决心与随之而来的晦暗,像电影画面般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刚才想说的,绝不仅仅是关于工作。
而魏子清的来电,像一根刺,不仅打断了那一刻,更提醒着她那个悬而未决的、关于未来的选择。
她在湖边坐了许久,直到夜露浸湿了衣衫,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一夜无眠。
第二天,团队返回公司。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仿佛昨夜的轻松和暧昧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陈默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忙碌,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默,与她对接工作时,目光刻意避免着直接接触,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苏小暖能感觉到他那堵无形的心墙又竖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高、更冷。她知道,是因为那个电话,因为魏子清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条她尚未拒绝的道路。
她试图找机会解释,但陈默似乎并不给她机会。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与人讨论方案,偶尔独处时,也总是蹙眉盯着屏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种刻意的回避,让苏小暖感到一阵阵的心涩和无力。
下午,魏子清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这一次,苏小暖走到安静的楼梯间,接了起来。
“苏小姐,冒昧打扰。”魏子清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昨天的电话没有接通,想必你在忙。关于之前的提议,不知道你考虑得如何了?”
他顿了顿,抛出了更具体的筹码:“我已经初步物色了几个不错的办公地点,核心团队的组建也有了眉目。如果你点头,资金可以在一周内到位。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加上充足的资源,独立后的‘星轨’一定能释放出更大的能量。”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为她描绘了一个触手可及的、自由而广阔的蓝图。
苏小暖握着电话,沉默着。她能听到电话那头魏子清平稳的呼吸声,也能听到楼梯间外隐约传来的、公司熟悉的嘈杂声。两个世界,两种未来,在她耳边交织。
她想起父亲手稿上那些孤独而炽热的线条,想起自己将那些构想一点点变为现实时的成就感,想起“星轨”上线后那些用户温暖的反馈……这些,是她在公司体系内,和团队一起创造的。
她也想起与陈默并肩作战的日日夜夜,想起危机时刻他递过来的那杯热牛奶,想起他笨拙地站在烧烤架前的样子,想起昨夜月光下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这些,是她无法轻易割舍的。
“魏先生,”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厚爱。您提出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
电话那头的魏子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接话,静静地等待着。
“但是,”苏小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暂时还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楼梯间里安静了一瞬。
“哦?”魏子清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能告诉我原因吗?是条件还不够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不是因为条件。”苏小暖坦诚道,“是因为‘星轨’在这里,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也是因为……这里还有我放不下的人和……责任。”
她没有说得太明白,但魏子清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我明白了。”魏子清的声音里听不出失望,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是因为陈默,对么?”
苏小暖没有否认。
“年轻人,重感情是好事。”魏子清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不过,苏小姐,商场如战场,有时候过于纠结于眼前的人和事,可能会错失更广阔的风景。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长期有效。”
说完,他便礼貌地挂了电话。
苏小暖放下手机,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拒绝了魏子清,她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那条充满诱惑的岔路,被她亲手合上了。
她现在只想找到陈默,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也想问清楚,他昨晚到底想说什么。
她快步走回办公区,却看到陈默的办公室空着。李姐告诉她,陈默刚刚接到林薇的通知,去她办公室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浮上苏小暖的心头。
**
林薇的办公室里,气氛并不轻松。
陈默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林薇递过来的一份文件,脸色不太好看。那是一份关于与某大型游戏公司进行技术合作的意向书,对方看中了“情感计算”在提升游戏用户粘性方面的潜力,希望实验室能提供定制化的技术支持。
“这是一个很好的商业化落地机会,也能为实验室带来可观的收入。”林薇语气平静地阐述着,“我希望你亲自带队,负责这个项目的技术对接和落地。”
陈默皱紧了眉头:“林总监,实验室目前的核心任务应该是深耕‘星轨’的迭代和新方向的探索。这种定制化项目会分散我们大量的核心研发精力,而且……游戏领域的应用,与‘星轨’最初的人文关怀初衷,似乎有所偏离。”
“初衷不能当饭吃,陈默。”林薇抬眸看他,眼神锐利,“实验室需要活下去,需要证明自己的商业价值,才能获得集团持续的资源投入。‘星轨’是我们的旗帜,但不能只有旗帜。我们需要更务实的、能快速产生回报的项目来支撑长远发展。”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而且,我听说……魏子清那边,对苏小暖可是志在必得。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展现出更强的实力和更稳定的前景,拿什么留住核心人才?”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林薇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深的焦虑。魏子清的威胁,苏小暖的犹豫,以及他自己那未能说出口的心意……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他看着那份意向书,知道林薇的决定很难改变。这不仅是商业考量,或许也是对他,对苏小暖,乃至对整个实验室稳定性的一次考验。
“……我明白了。”陈默最终接过了文件,声音低沉,“我会负责这个项目。”
当他拿着文件,面色凝重地走出林薇办公室时,正好与匆匆赶来的苏小暖迎面相遇。
苏小暖看到他手中的文件,以及他脸上那复杂难言的表情,想要开口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陈默,我……”
“我有个新项目要忙。”陈默打断了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公事化和距离感,“很重要。之前的一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小暖僵在原地,看着他紧闭的办公室门,刚刚因为拒绝魏子清而轻松起来的心情,瞬间沉入了谷底。
她做出了选择,留在了他的身边。
可他,却似乎走向了另一条路。
他们的轨迹,在即将交汇的瞬间,再次交错开来。
未来,仿佛又笼罩上了一层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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