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阴影里,李牧像一尊石雕,静立了许久。
那扭曲的摇篮曲和污秽的疯纹,像两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将威胁的性质从“外来的诡异”,彻底变成了对“爷爷们的亵渎”。
他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窗,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借着夜色迅速潜行,返回家中。
守护与爷爷们的羁绊,这一刻,成了他行动的唯一准则。
天刚破晓,李牧便径直走向村长家的院子,希望从这位最智慧的爷爷那里,得到一句明确的指示。
然而,村长只是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地打理着一株半枯萎的古怪植物,那植物的叶片边缘泛着死气沉沉的灰色,与李牧昨夜看到的那些村民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村长爷爷。”李牧的声音有些沙哑,“王大叔他……”
他将昨夜看到听到的“黑影”和“涂鸦”,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村长听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那双浑浊得看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瞎子教你的东西,不是只用来听风声的。”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村长便转过身,继续侍弄他那株半死不活的植物,再也不多言一语,仿佛李牧所说的,不过是哪个孩子又做了一场噩梦。
一阵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李牧。
他离开了村长家,漫无目的地在村中的石板路上走着,试图从其他地方观察到更多线索,但很快一种比无力感更刺骨的感觉包围了他。
往日那些会热情地往他手里塞上一个热馍馍的大婶,远远看到他,便立刻转身绕进了别的巷子。
几个聚在墙角闲聊的妇人,一见他走近,原本嘈杂的说笑声戛然而止,互相使了个眼色,噤声散去。
其中一家的木门,在他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砰”的一声,被从里面重重地关上了,仿佛他是什么带来瘟疫的怪物。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冰冷刺骨的孤立。
李牧回到自家院中,看到屠夫爷爷正哼着不成调的歌,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着他那把剔骨刀。
不远处的药王爷爷,则将一簸箕色彩斑斓的毒草摊在太阳下,嘴里念叨着“火候正好”。
一切如常。
疯癫的爷爷们,似乎对外界的风暴毫无察觉。
李牧怔怔地看着他们,村长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和冷淡的态度,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答案。
或许……村长不是无视,而是在逼他自己做出选择。
爷爷们,不会出手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属于牧童的手,有些粗糙,但还远谈不上强壮,但他意识到,从今晚开始,他必须依靠这双手,去查明古井的真相。
夜,再次降临。
李牧悄悄推开房门,像个幽灵般溜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走村里的主路,为了避开那些可能在暗中窥探的、充满敌意的眼睛。
他站在自家门前的小径上,回想着瘸子爷爷的“折空”之术。
“把门前到村口的距离,当成一步。”
他对着前方的黑暗,尝试着迈出一步,脚下像是踩空了,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绊倒在门槛上。
不行,心不够静。
他定了定神,再次迈步,这一次他想象着脚下的空间像一张可以任意踩踏的纸,一步落下,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他的人已经出现在十米开外的一棵歪脖子树下。
虽然远不如瘸子爷爷那般收放自如,但已足够让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他借着这笨拙的空间跳跃,很快便抵达了那口废弃的古井。
四周死寂,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李牧在井边蹲下,回想起瞎子爷爷的教导:“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用心去听,大地会告诉你它的病痛。”
他屏住呼吸,将意识缓缓沉入脚下的大地,世界的声音在他的“听觉”中改变了,他“听”到了土石在重压下的沉稳脉动,听到了深层地下水流淌的微弱共鸣。
一切都很正常。
但在井底的正下方,极深之处,却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尖锐的“杂音”存在,那声音混乱、无序,如同有无数根细密的钢针,正疯狂地刮擦着一块光溜溜的玻璃。
就是它!
李牧确认,诡异的源头,就在这井下。
他直起身,准备先行离开,从长计议,但就在转身的瞬间,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拨开脚边没过脚踝的杂草,借着云层后透出的微弱月光,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具半化石化的、只有手掌大小的怪鱼骨架,它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青灰色,下颚异常巨大,长满了三排细密而锋利的倒钩状牙齿。
在大墟这种常年干旱的边陲之地,出现一具鱼的骨架,本身就极不寻常。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李牧弯腰将它拾起,那骨架触手冰凉,仿佛还带着深井的寒意。
他没有多想,将这块古怪的骨头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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