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创世舟如同沉入深海的古鲸,无声地悬浮在祭赛国都边缘的废弃港口之上。
源初之光收缩至极致,在船体表面流淌成一层薄薄的、温润的混沌光膜,将巨舟的存在感压到最低,与周遭倾倒的石柱、断裂的栈桥、以及被污秽菌毯缓慢侵蚀的破败船骸融为一体。唯有船首处几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无声诉说着穿越归墟、硬撼太初的惨烈代价。
舟内,源初清光如同疲惫的呼吸,微弱地流淌着。玄奘法师盘坐在孙悟空身旁,瘦弱的身形在清光映照下,仿佛一尊饱经风霜的泥塑。他双手结着不动根本印,掌心虚悬于孙悟空焦黑翻卷的伤口上方,丝丝缕缕温润澄澈的佛力,如同最细密的金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暗金骨甲崩裂的缝隙,试图抚平其中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
“呃…嗬…”
孙悟空的身体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牵动骨甲裂痕,渗出更多粘稠的暗金血液。他眉心的混沌金焰竖纹只剩下一点比针尖更微弱的火星,在深沉的痛苦黑暗中挣扎摇曳,仿佛随时会被彻底吞噬。那张曾经桀骜不驯的猴脸,此刻因剧痛而扭曲,牙关紧咬,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
新生的混沌归墟战体,这本该在毁灭中重铸的辉煌之躯,如今却成了囚禁他战魂的熔炉——体内失控的混沌归墟金焰与卷帘弱水本源在太初意志的重创下彻底失衡,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流,在崩裂的道基河道中疯狂对冲、湮灭,每一次能量的湮灭都带来神魂撕裂般的剧痛,更在无声地焚烧着他残存的生机。
玄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枯井般的眼眸深处,琉璃心灯的虚影剧烈摇曳。他的佛力探入孙悟空体内,如同行走在狂暴的雷暴核心。一边是焚尽万物、归于虚无的混沌金焰,带着桀骜不屈却濒临失控的毁灭意志;另一边是至柔至刚、净化万秽的淡蓝弱水,裹挟着卷帘大将最后的守护执念与悲怆。
两种力量在失去平衡后,彼此排斥、吞噬,形成无数个微型的能量风暴漩涡,疯狂撕扯着孙悟空本已脆弱不堪的经络与神魂。玄奘的佛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努力引导、疏解,却收效甚微,每一次尝试都如同用细沙去填堵决堤的江河,瞬间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垮、反噬。他自身的佛念本源也在这持续的消耗与冲击下,传来阵阵虚弱与刺痛。
“道基崩裂,水火失衡…佛力难调,如抱薪救火。” 玄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收回佛力,枯槁的脸上疲惫更甚,“若无那至阴至寒的舍利寒髓为引,冰封失控之火,暂缓弱水之激,恐…回天乏术。” 他看向船首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
陈默立于船首,混沌源初之眸穿透了船舷的混沌光膜,如同两盏洞察幽微的混沌明灯,俯瞰着下方这座被污秽浸透的城池。祭赛国都的轮廓在源初之眸的视野中纤毫毕现,却又笼罩在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灰暗怨憎之中。
这股怨憎,并非女儿国那种甜腻腐败的具象瘴气,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渗透在砖石、沉淀在人心底的…无形阴霾。它让原本该是海风送爽的港口气息变得咸腥苦涩,让每一缕掠过废墟的风都带着压抑的呜咽。
街道上并非空无一人,反而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蠕动。那些曾是虔诚佛徒、市井平民的“佛奴”,此刻如同提线木偶,在覆盖了街道与建筑的暗紫色菌毯上麻木地徘徊。他们身披破烂污浊的僧袍或布衣,动作僵硬迟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偶尔有低沉的、含混不清的呓语从他们口中溢出,仔细分辨,竟是破碎的佛号与野兽般的痛苦嘶嚎糅杂在一起,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矛盾与绝望。他们的眼神,如同被吸干了灵魂的深潭,倒映着这座活死人墓的灰暗天穹。
城市中央,那座本该是佛光普照、指引迷津的金光佛塔,此刻是这片污秽死域的心脏,也是最大的污源。
塔身通体被一层油腻、搏动着的暗紫色菌膜紧紧包裹,像一只巨大的、不断收缩膨胀的污秽心脏。
塔顶那颗传说中的“大慈金光舍利”,光芒被彻底玷污,浑浊如劣质的黄铜,边缘更是缠绕着丝丝缕缕粘稠蠕动的暗红色血线,如同寄生在舍利上的污秽血管。原本纯净的佛光被扭曲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暗金,投射下来,非但不能带来温暖,反而加深了城市中的怨憎与绝望。
在陈默的源初之眸中,这污秽佛塔的景象更加骇人。
他清晰地“看”到,那搏动的菌膜之下,无数细若发丝的暗紫色菌丝如同活物的根须,深深地扎入塔身,更穿透了地基,贪婪地刺入下方城市的地脉网络!
而地脉之中,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纯粹“终焉”意味的寂灭气息,正通过这些污秽的根须,源源不断地从被污染的舍利中汲取、汇聚着力量!这力量,来自整个祭赛国地脉的灵气,更来自无数佛奴心中那被扭曲放大的绝望与怨憎!那枚被菌丝包裹、血线缠绕的舍利,便是寂灭之种扎根于此、汲取养分的“污秽佛根”!
“寂灭之种…扎根佛土…汲取众生怨憎…滋养终焉之胎…” 陈默的声音冰冷,如同寒铁相击。他瞬间洞悉了太初之主的布局。祭赛国,这座佛国,已被彻底改造成了寂灭之种生长的温床,一个为最终收割积蓄污秽与绝望的“佛怨农场”。那九头虫,不过是盘踞在农场之上,看守这污秽根须的凶戾看门犬。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却直抵神魂的诡异梵音,如同粘稠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绕上鸿蒙创世舟。
呜…嘛…呢…叭…咪…吿…
音调扭曲,音节破碎,充满了惑乱心智的邪异力量。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方向,而是从下方城市那搏动着的菌毯深处、从那些麻木佛奴空洞的口中、甚至从那污秽佛塔的菌膜缝隙中弥漫出来!这邪异的梵音钻入耳中,试图勾动听者心底最深沉的恐惧、绝望、乃至…对佛法的质疑与亵渎之意!
嗡——!
鸿蒙创世舟的源初光膜微微波动,自主抵御着这无形的精神污染。
玄奘法师眉头紧锁,识海中琉璃心灯光芒一荡,瞬间驱散了侵入舟内的邪音余波。但他看向陈默的眼神更加凝重:“邪音惑心,乱佛之本…此乃污秽佛狱的‘摄魂梵唱’,能蚀骨销魂,动摇道基。那九头凶物盘踞塔顶,恐已将此邪法融入污秽领域,化为无形屏障。”
陈默微微颔首,混沌源初之眸扫过下方。
果然,在源初之眸的视野中,那弥漫全城的怨憎阴霾与搏动的菌毯之间,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由扭曲梵文构成的暗紫色精神丝线,如同无形的蛛网,层层叠叠地笼罩着整座城市,尤其以金光佛塔为中心,编织得最为密集。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者,都会被这“摄魂梵网”捕捉,精神遭受持续污染与侵蚀,最终沦为新的佛奴。
“金光佛塔…摄魂梵网…九头凶虫…” 陈默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远处那座污秽的塔尖,“要取舍利寒髓,必先破此网,登此塔。”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玄奘双手合十,枯井般的眼眸中燃起悲悯的火焰,也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阿弥陀佛。欲渡众生出苦海,贫僧愿为前驱,踏破这污秽佛狱,直面那守塔凶魔。陈默道友掌控源舟,接应内外,牵制地脉寂灭之种,方为上策。” 他深知,以陈默如今的状态,驾驭鸿蒙创世舟与潜藏地脉的寂灭之种对抗,已是极限。深入佛塔,直面九头虫与那无孔不入的摄魂梵网,唯有他这身负佛门本源、心灯尚存的人,方有一线可能。
陈默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甲板上气息奄奄的孙悟空,又看向玄奘枯槁却坚毅的面容。混沌源初之眸深处,鸿蒙开辟的景象流转不息。他没有劝阻,只是缓缓伸出手指,凌空虚点。
嗡!
一点凝练到极致、温润如玉的混沌源初之光,从陈默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瞬间没入玄奘的眉心。
玄奘身体微微一震,只觉一股浩瀚包容、却又定鼎万法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枯竭的佛力,更在识海之中,化作一层薄薄的、流淌着混沌星芒的源初光膜,悄然覆盖在那盏摇曳的琉璃心灯之上。这光膜并非取代佛光,而是如同最坚韧的甲胄,为心灯提供了一层额外的守护,使其对那摄魂梵网的邪力抵抗大增。
“此乃源初守护,可暂御邪音侵蚀。” 陈默的声音平静传来,“大师务必谨慎。塔内污秽,根植寂灭,万不可被怨憎所染,失了本心。”
“善。” 玄奘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守护之力与残存佛力的交融。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孙悟空,枯槁的脸上再无犹豫,只有一片澄澈的慈悲与无畏。他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袈裟,手持那串温润的佛珠,一步踏出鸿蒙创世舟的源初光膜。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单薄却无比坚定的金色身影,如同投入污浊泥潭的一粒金沙,悄然没入了下方祭赛国都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憎阴影与无形的摄魂梵网之中。
甫一落地,粘稠的触感便从脚下传来。暗紫色的菌毯如同活物,在玄奘踏足的瞬间微微蠕动,试图缠绕他的僧鞋。空气中那股咸腥苦涩的怨憎气息骤然浓郁了数倍,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试图扼住他的呼吸,钻入他的心神。
呜…嘛…呢…叭…咪…吿…
那扭曲破碎的摄魂梵音,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变得清晰而尖锐!不再是若有若无的低语,而是化作亿万根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向玄奘的耳膜与识海!梵音中蕴含的惑乱、绝望、对佛法的亵渎之意,如同汹涌的暗流,冲击着他的佛心。
嗡——!
玄奘识海中,覆盖着混沌源初光膜的琉璃心灯骤然亮起!澄澈的佛光混合着源初的星芒,如同怒海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识海!那汹涌袭来的邪音暗流撞在佛光与源初星芒交织的屏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却无法突破!
玄奘心神守一,低沉的诵经声在心底流淌,如同定海神针,牢牢稳固着灵台清明。他脚步不停,踏着粘稠的菌毯,如同行走在无间炼狱的苦行僧,朝着那污秽的金光之源坚定前行。
街道两旁,麻木蠕动的佛奴似乎感应到了这“异类”的气息,空洞的眼神齐刷刷地转向玄奘。他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僵硬地移动身体,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缓缓围拢过来。浓郁的尸臭与怨憎气息扑面而来。
玄奘面色不变,双手合十,口中诵经声转为宏大:“唵、阿、吽!” 三字大明咒化作三道凝练的金色音波,如同实质的佛光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
滋——!
金色音波扫过靠近的佛奴,那些麻木的身影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动作瞬间僵直!覆盖在他们体表的暗紫色菌丝发出痛苦的嘶鸣,迅速枯萎、剥落!佛奴空洞的眼眶中,竟短暂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清明,随即身体便如同失去支撑的沙堡,瘫软在菌毯上,迅速被贪婪的菌毯包裹、分解、吸收。
玄奘脚步未停,继续前行。每一次诵咒,都短暂地净化一片污秽,推开一片靠近的佛奴,却也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消耗着宝贵的佛力与精神。越靠近城市中心,菌毯的搏动越剧烈,摄魂梵音的冲击也越发狂暴,如同永不停歇的精神风暴。
终于,他穿过了死寂的街道,踏入了金光佛塔前的巨大广场。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见惯风浪的圣僧,也不由得心神剧震!
广场已彻底化为污秽的祭坛。厚达数尺的暗紫色菌毯如同搏动的巨大脏器,覆盖了每一寸地面。无数半人半兽、形态更加扭曲恐怖的“佛奴”匍匐在菌毯上,它们有的肢体异化成节肢,有的背生腐烂的肉翼,有的头颅裂开,露出蠕动的口器…它们围绕着一尊尊由蠕动的菌丝、焦黑的骸骨、以及亵渎的佛门法器(断裂的降魔杵、破碎的木鱼、扭曲的经幢)拼凑而成的巨大“亵渎佛像”。
这些佛像形态各异,却无不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扭曲!有的佛像被无数菌丝触手贯穿身体,如同受刑;有的佛像头颅被倒置,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有的佛像腹部裂开,里面填充着不断搏动的污秽肉瘤…空洞的眼眶中,幽绿的鬼火熊熊燃烧,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与怨憎波动,如同活化的污染源,与塔顶弥漫的摄魂梵音共鸣,形成一张笼罩整个广场的、更加粘稠恶毒的精神污染场域!
而在广场的最中心,正对着佛塔大门的方向,一尊最为庞大、也最为亵渎的佛像巍然矗立。
这尊佛像被塑造成跌坐莲台、双手合十的庄严姿态,然而构成其身体的,却是无数佛奴痛苦挣扎、相互撕咬的骸骨!佛像的面容,赫然是玄奘自己的模样!只是这张脸被扭曲得充满怨毒与绝望,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无声尖笑的弧度!佛像合十的双手掌心,并非佛印,而是两个不断旋转的、由摄魂梵文构成的暗紫色漩涡!
呜…嘛…呢…叭…咪…吿…
广场上空,摄魂梵音的强度骤然提升了十倍不止!如同亿万怨魂在耳边尖啸、诅咒!那尊巨大的亵渎玄奘像,眼眶中的幽绿鬼火猛地锁定了踏入广场的玄奘本尊!一股混合着极致嘲弄、怨毒与精神污染的恐怖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钻入玄奘的识海!
“看…啊…佛…已…死…你…亦…将…成…佛…”
玄奘身体猛地一晃!识海中琉璃心灯剧烈摇曳,覆盖其上的混沌源初光膜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直指本心的亵渎意念与狂暴的梵音污染,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冲击着他的佛心根基!脚下的菌毯如同活化的沼泽,无数暗紫色菌丝触手猛地探出,缠绕上他的脚踝,试图将他拖入这污秽的祭坛!
危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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