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的手还搭在匕首上,指尖微微发凉。李文没有收回兵刃,只是退后半步,让出空间。沙棚外的风停了,桃树精灵的根须在沙下织成网,甘蔗精灵的水膜尚未散去,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香,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
天刚亮,李文就下令拆了沙棚。
不是因为刺客,而是因为不能再用遮蔽物训练人。
“从今天起,训练场在桃林。”他说。
桃林是昨夜才长出来的。百株桃树精灵从沙地中破土而起,枝干带刺,叶片密布,围成一片方圆两百步的林地。林中无风,却有节奏的震颤,那是地下根系在缓慢移动,随时能变阵。李文站在林外高台,罗盘握在左手,木剑垂在右腰。他没再提昨晚的事,也没提那具悬尸。
“你们以为敌人会挑地方动手?”他声音不高,却传进每个人耳朵,“他们会选你最松懈的时候,最信的地方。”
学员们站在林前,多数脸色发紧。有人下意识摸了袖口,像是怕里面藏着什么。李文没管这些,抬手一招,三株桃树精灵从林中跃出,悬空而立,绿光流转。
“今日不练引灵,练活命。”
“我会让你们进去,面对匈奴骑兵,还有沙人埋的流沙坑。活下来的人,中午有肉吃。”
没人笑。
呼衍铁站在高台另一侧,手按刀柄,目光扫过人群。他没穿甲,只披了件旧皮袍,但站姿如弓,随时能出鞘。他盯着阿史那,后者肩伤未愈,走路微晃,却第一个站到了队伍最前。
李文点了头。
桃树精灵分开,林中裂出一条通道。
第一批十人入阵。
刚踏进去,地面就塌了。三个人陷进流沙,挣扎着被甘蔗精灵的藤条拉出。剩下七人还没稳住,马蹄声就从林深处炸响。幻象骑兵冲出,持弯刀,披黑袍,速度比真马快两分。箭雨紧随而至,不是实箭,是桃枝幻化,打在身上如鞭抽。
七人乱阵。
有人举藤挡箭,有人想牵精灵护体,但根系未稳,刚冒头就被马蹄踏断。不到十息,全数被击倒。
李文没说话,只抬手一引。桃树精灵收阵,地面复原,沙上不留痕。
第二批人进去,结果一样。
第三批稍好,有两人撑到半刻钟,但最终还是被流沙吞没。
呼衍铁冷笑了一声:“光挡没用。骑兵冲阵,第一要断马腿,第二要乱阵型。你们像桩子一样杵着,等人家砍完换刀?”
没人反驳。
李文看向阿史那:“你去。”
少年没应声,直接走入林中。
这一次,幻阵变了。
骑兵从三个方向包抄,流沙坑提前激活,地面不断下陷。阿史那刚站稳,左侧沙地就裂开,一匹幻马跃出,直冲面门。他退半步,右手一引,甘蔗精灵升空,藤蔓甩出——
幻马一跃而过,藤蔓落空。
第二匹马紧随其后,刀光劈下。他侧身避让,肩伤撕裂,闷哼一声。第三匹马从背后突袭,他来不及转身,索性蹲下,任由马蹄从头顶踏过。
他没再试图控精灵。
而是闭上了眼。
林中震颤依旧。
他听着,像是在数心跳。
桃树精灵的根在动,节奏很慢,但每一下都带着压力。他顺着那节奏,左手贴地,意念沉入沙中。
突然,三根灵藤从他身侧暴起,不是向上,而是斜刺,精准缠住三匹马的后腿。马失前蹄,连带后方两骑撞在一起,阵型瞬间混乱。
他睁眼,右手再引,甘蔗精灵的藤蔓趁机缠上马颈,一拉,骑手翻落。
流沙坑还在,但他不再后退。他踩着倒下的马身,借力跃向坑边,落地时左脚一滑,却早有桃树精灵的倒刺从沙中伸出,勾住他鞋底,稳住身形。
他没停。
冲向林心,那里是幻阵核心。
李文在高台微微颔首。
阿史那冲到林心,幻象骑兵却未消散。反而集结成阵,十骑并列,刀锋齐指。
他喘了口气,肩伤渗血,但手没抖。
他再次闭眼,这次不是听心跳,而是感知桃树精灵的“脉动”。
他发现,这些精灵虽然是幻阵所化,但根系仍与真实桃林相连。只要他能触到那连接点,就能反向借力。
他左手猛地拍地。
三株桃树精灵的根系从沙中暴起,如鞭抽打,扫倒前排两骑。
他趁机前冲,右手引动甘蔗精灵,藤蔓如矛刺出,逼退侧翼敌人。
但他没再攻击,而是将藤蔓缠上自己左臂,借力一拽,整个人腾空,越过最后一道马阵,落地时正对幻阵中枢——一株发光的桃树。
他伸手,按在树干上。
光灭。
阵破。
林中恢复寂静。
李文走下高台,走到阿史那面前。少年跪坐在地,喘得厉害,但眼神清明。
“你怎么想到的?”
“它们在动。”阿史那抬头,“不是我控它们,是它们自己在找平衡。我只要顺着那一下,就能让它们帮我。”
李文没再问。他转身,对台上的呼衍铁说:“你看清楚了?”
呼衍铁冷着脸:“藤蔓缠马,听着像花招。战场上,敌人不会等你闭眼听地。”
“他用了七息。”李文说。
“什么?”
“从入阵到破阵,七息。”李文抬手,桃树精灵重演刚才片段,慢速回放,“骑兵冲锋,劈砍动作最快需五息。他缠马那一下,发生在第三息末。比刀快。”
呼衍铁没说话。
李文继续:“而且,他没用蛮力。是借了根系原有的震颤节奏。这种控形,比牵引更省气力,更适合持久战。”
呼衍铁终于开口:“可他要是听错了呢?一步慢,就是死。”
“那就练到不错。”李文转身,面向所有人,“从今天起,加训‘瞬发控形’。目标:三息内引出灵藤,缠住移动靶。能做到的,赏秘银甲一副。”
人群骚动。
秘银甲是玉门新城最硬的护具,全城不过二十副,每副都配给精锐哨长。现在拿来当训练奖赏,没人敢信。
但李文没解释。他只看向阿史那:“你伤了,今天可以不练。”
“我要练。”少年站起身,肩上的布条渗出血丝,“他们不会等我伤好。”
李文点头,没再拦。
下午,训练继续。
桃林重布幻阵,强度提升。骑兵速度更快,流沙坑更多,还加入了声波干扰——幻象中响起匈奴战鼓,震得人耳膜发闷。
多数人依旧撑不过十息。
但有三人学会了借力,用灵藤扫马腿,勉强撑到半刻钟。
阿史那没再进阵。
他在林外盘坐,闭目调息。桃树精灵在他周围形成小圈,叶片微微震颤,像是在与他同步呼吸。
李文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那把无铭匕首。刀身黑沉,柄上的黑布已被烧尽,只剩一角绣纹裸露在外——蛇首盘尾,眼如赤豆。
他没看匕首,而是盯着阿史那。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慢,几乎与桃树精灵的震颤合拍。
忽然,阿史那睁眼。
他没动,但林中一株桃树的根系突然暴起,灵藤如箭射出,缠住十步外一块移动的石靶。
三息。
李文收起匕首,站起身。
“明天开始,训练加到两个时辰。”他说,“骑兵会更多,流沙会更深。你们不会一直有帮手。”
没人抱怨。
太阳西斜时,李文下令收阵。
桃树精灵退回地下,林地消失,沙地恢复平坦。
他最后看了眼阿史那。
少年坐在原地,手撑沙地,指尖微微发颤。
李文转身,走向工坊。
袖口的焦灰还在,但步伐很稳。
呼衍铁追上来,低声说:“你真觉得这法子能挡匈奴?”
“不是挡。”李文说,“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人,不止会种地。”
呼衍铁没再问。
夜里,风又起。
沙粒打在工坊墙上,发出细碎声响。
李文坐在案前,罗盘摊开,星图微转。他没看星,而是盯着沙盘上新划出的区域——桃林位置被标红,周围布满细线,是根系可能延伸的路径。
他伸手,在沙盘边缘加了一道斜线。
那是他计划中,下一座幻阵的雏形。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不是巡逻的节奏。
他没抬头。
门被推开,阿史那站在门口,肩伤包扎过了,手里拿着一根新削的木枝。
“我想试试。”他说,“把灵藤的速度再提一息。”
李文看了他一眼。
然后,从案下取出一罐火药。
“用这个。”他说,“引信三寸,点燃后扔进沙坑。你得在爆炸前控藤,缠住靶子。”
阿史那接过火药罐,手指收紧。
李文站起身,走向门外。
“记住,”他说,“敌人不会等你准备。”
阿史那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空地。
火药罐被放在沙坑边缘。
李文划燃火石,点燃引信。
火花顺着引信飞快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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