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将旧货市场第三排第七摊的尘埃照得粒粒分明。
摊位上那面破旧的铜镜前，萧然盘膝而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塑料质感的“美团积分卡”。
镜面不再平静，微弱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无数穿着各色工服的外卖员身影在其中一闪而过，模糊不清，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回响。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小绿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警告。检测到高强度‘信息链回响’。源头：天鉴拍卖行。目标：鉴心老祖。行为分析：正在重组‘万物估价阵’。最终目的：锁定并量化所有‘系统衍生品’的价值。”
萧然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万物估价阵，那个能给世间一切器物，甚至器物承载的记忆与魂魄都打上价签的霸道阵法，现在把主意打到他这个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外卖系统”上了。
“他想给我的外卖贴上价签？”萧然低声自语，”
心念一动，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展开。
他熟练地划开主菜单，点进了那个许久未曾触碰的“隐秘订单”分类。
果然，一条全新的任务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与其他订单截然不同的气息。
【订单详情：将‘昨日残羹’送至天鉴拍卖行地库焚化炉。】
【交付对象：万物估价阵核心。】
【任务报酬：】
【备注：此物不计价，唯心可承。】
报酬栏是刺眼的空白，这在系统的逻辑里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萧然眉头紧锁：“昨日残羹？我什么时候有这玩意儿了？”他的背包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系统奖励的道具，就只有些零食和水。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灵活的橘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跃上他的摊位。
是常在附近天桥下盘踞的猫叔。
它优雅地舔了舔爪子，琥珀色的眼睛瞥了一眼萧然，随即用它那毛茸茸的尾巴，不轻不重地在萧然的背包上拍了三下。
紧接着，它伸出爪子，精准地指向背包侧袋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萧然一愣，伸手探入侧袋，摸出一个被他随手包起来的餐巾纸团。
记忆瞬间回溯——是昨夜，他完成一个大额订单后，系统奖励了一场小范围的“金币雨”。
狂喜之下，他打了个嗝，一枚金币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恰好落在他刚喝完的珍珠奶茶杯里，溅起几滴混着奶茶渍的液体。
其中一滴，正巧沾染了那枚作为“金币雨”核心的、蕴含着特殊能量的“珍珠”的残渣。
当时他没多想，只觉得黏糊糊的，便用餐巾纸包起来随手塞进了包里。
“原来是这个……”萧然猛然醒悟，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哪里是什么残羹剩饭……这是‘珍珠’的残留意识与系统能量，被凡俗的奶茶和我的气息偶然混合后，形成的独特‘存在’！”
他立刻尝试将这团餐巾纸投入系统商城的回收通道。
一行红色的小字瞬间弹出：“警告：物品已具备‘情感锚点’，无法进行数据化回收。”
“情感锚顶？”
小绿的声音适时响起：“宿主，可以理解为，它承载了一段无法用价值衡量的‘记忆’或‘情感’。它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或物质。系统建议，对此类物品，应以‘非交易形式’进行交付——比如……一场仪式。”
“仪式……”萧然的眼睛骤然一亮，嘴角的冷笑转变为一丝玩味的疯狂，“有意思。那我就不是去送外卖了，我是去给他鉴心老祖搞一场盛大的‘破价祭祀’！”
计划在脑中飞速成型。
他先是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瓶“气息调味粉”，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撒在餐巾纸团上。
顷刻间，那原本带着一丝甜腻奶茶味和金属气息的纸团，散发出一种古朴厚重的、类似寺庙里百年香火的味道。
做完伪装，他没有急着潜入，而是打开了自己的直播平台账号。
这个账号是他平时用来打赏主播和偶尔分享城市奇闻的，积累了一小批忠实粉丝。
他将镜头对准旧货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用一种沉重而悲愤的语气开口了：“兄弟们，天鉴拍卖行又在搞事了！他们的那个‘估价阵’，现在连咱们手里这些老物件的魂儿都要吸走定价！我准备去给这大阵‘上柱香’，求它高抬贵手，别再让那些承载着我们记忆的破碗烂铁都变成冷冰冰的价码了！”
他的话瞬间点燃了弹幕。
“卧槽！主播说的是真的？我爷爷留下的烟斗最近确实感觉没以前有灵性了！”
“打赏一个火箭，替我狠狠骂一顿鉴心老祖那个老财迷！”
“这世道，连破碗都不能自由呼吸了吗？太欺负人了！小礼物走一波，主播加油，去‘烧香’！”
一时间，火箭、飞船、跑车等虚拟礼物铺满了屏幕。
这些并非单纯的虚拟道具，在萧然的系统视角下，它们是无数观众情绪能量的聚合体。
小绿迅速捕捉并处理着这些能量洪流：“共情能量采集中……正在压缩……‘共情符灰’生成完毕。”
只见屏幕上的打赏特效化作一道道微不可见的光流，涌入萧然手中，最终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撮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灰色粉末。
他将这撮“符灰”轻轻附着在那团伪装成“香火供品”的餐巾纸上。
至此，祭品准备完成。
夜幕降临，萧然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天鉴拍卖行的外围，并轻易地绕过守卫，进入了守备森严的地库。
地库深处，巨大的万物估价阵正发出沉闷的嗡鸣声，九面巨大的古铜镜环绕着中央的焚化炉，镜面上流转着无数器物的残影，每一个残影都被一道道金色的符文锁链捆绑，旁边标注着一串串冰冷的数字——那是它们被“定价”后的封印。
萧然没有丝毫犹豫，几个闪身便来到焚化炉前。
他将那团承载了无数人情绪的“残羹”高高举起，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你们不是商品，你们是被人爱过、被人用过、被人记住过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将纸团投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之中。
火焰猛地向上窜起，颜色由赤红转为一种奇异的苍白色。
餐巾纸在火焰中燃烧的瞬间，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化为乌有，那撮由打赏能量汇聚而成的“共情符灰”竟在空中骤然凝固，形成一道小巧却异常清晰的、仿佛由风铃声构成的奇特符文！
“嗡——”
铃音符文没有消散，反而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法阵的一切防御，径直射向九面铜镜拱卫的阵眼核心！
与此同时，远在拍卖行顶层静室中闭目养神的鉴心老祖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号称能看透万物价值的“万物估价瞳”此刻正剧烈地收缩、震颤，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可能！这是什么东西？这捧灰……无法估值！无法理解！无法定价！”
他的惊呼声未落，地库中的估价阵便发出了刺耳的悲鸣。
阵眼核心被那道铃音符文击中，整个大阵的能量循环骤然失衡，其中一面铜镜的镜面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后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炸裂！
【叮！信息差反制成功！你对‘万物估价’规则链造成了不可逆的冲击。】
【奖励：‘虚市通行证·碎片x1’。】
系统提示音清脆悦耳。
小绿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启示意味：“宿主，你感觉到了吗？真正的‘系统流通链’，并不在这些金碧辉煌、秩序井然的殿堂之中……它一直都在那些没人愿意多看一眼的角落里。”
就在萧然迅速撤离的同一时间，地库上方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内，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阴影里。
少年小锤紧紧抱着一个粗糙的木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藏在木偶腹中的那颗碎珍珠，正微微发烫，仿佛在遥远地回应着那道刚刚遁入虚空、消失不见的铃音符文。
混乱的警报声响彻了整座拍卖行，但这一切都已与萧然无关。
他悄然回到了旧货市场的摊位上，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街道的喧嚣。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片边缘闪烁着不规则光芒的碎片静静躺着，上面古老的纹路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真正不被价签所束缚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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