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田琐事
晨钟破晓,悠扬清越,将林风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唤醒。
经过一夜的吐纳,体内炼气二层的灵力愈发精纯凝练,如溪流般在经脉中欢快奔涌。他推开窗,山间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雅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今日不同往日,并非去讲道堂听课,也非去百艺阁观摩。所有新晋外门弟子都收到执事通知,辰时整于潜龙苑外的青石广场集合,领取入门后的第一个正式宗门任务。
当林风和王浩赶到时,广场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可能的任务内容,脸上交织着期待与忐忑。赵元明一行人站在人群前方,神态倨傲,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辰时整,一位面容严肃、身形瘦削的青衣执事御剑而至,轻巧落地,手中拿着一卷玉简。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吾乃庶务堂执事,姓吴。”他声音平淡却自带威严,“宗门不养闲人,修行资源需以贡献换取。今日起,尔等需轮流承担宗门指派任务。首个任务:照料摇光峰西麓丙字区域的‘玉髓米’田。”
“玉髓米?”有弟子低声疑惑。
吴执事解释道:“玉髓米乃低阶灵植,蕴含微薄灵气,乃外门弟子日常主食。照料任务包括:以‘云雨术’定时浇灌灵泉、以‘庚金气’清除杂草、以‘生机术’滋养禾苗、并防范害虫鸟兽。任务为期一月,每日需劳作两个时辰,完成后依考评给予贡献点。”
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松了口气,觉得任务似乎不难;有人则面露失望,觉得这种粗活配不上自己的天赋;更有如赵元明之流,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仿佛受到莫大侮辱。
吴执事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冷哼一声:“莫要小看灵植之道。一草一木,皆含天地造化。对灵力掌控、心神耐力皆是锤炼。任务期间,会有灵植堂弟子巡视考评。现在,上前领取任务区域牌与《基础灵植术法概要》。”
弟子们依次上前。林风和王浩领到的牌子是“丙字柒区”,旁边恰好是赵元明等人的“丙字陆区”。
赵元明瞥了一眼林风的区域牌,嗤笑一声:“种地?倒是适合某些人的出身。”说罢,带着跟班扬长而去。
王浩气得脸鼓鼓的:“他什么意思!”
林风拍拍他的肩:“口舌之争无益,做好分内事便可。”他翻开那本薄薄的《基础灵植术法概要》,里面记载了云雨术、庚金气、生机术三种最低阶法术的施展法诀和注意事项。
两人根据指引来到西麓丙字区域。只见梯田依山而建,层次分明,宛如巨大的绿色阶梯。每一块田中都生长着翠绿欲滴的禾苗,约半尺高,叶片宽厚,在阳光下流淌着淡淡的莹润光泽,如同名称所言,似玉似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舒适的生机气息。
找到柒区田,两人发现任务并不轻松。田亩面积不小,且一些禾苗略显蔫软,地里有零星杂草冒出,远处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飞鸟在盘旋,显然觊觎着即将成熟的灵谷。
“开始吧。”林风沉下心来,按照术法概要所述,手掐云雨诀,尝试调动体内灵力。
第一次施展,只凝聚出一小片稀薄的雾气,勉强打湿了几片禾叶。 第二次,灵力输出不稳,水团“啪”地砸下,溅起一片泥浆。 第三次,他闭目凝神,仔细感知空气中充沛的水汽,引导灵力与之共鸣,再缓缓释放…
成功了!一片恰到好处的淅淅沥沥的灵雨均匀地洒落在禾苗上。禾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变得更加青翠欲滴。它们似乎极为享受这蕴含灵力的甘霖。
王浩看得目瞪口呆:“林师兄,你…你这就学会了?”
林风微微一笑:“多试几次,找准感觉便可。你也试试。”
王浩的天赋显然不在此,手忙脚乱,不是召来倾盆大雨就是只有几滴露珠,急得满头大汗。林风耐心地在一旁指点要领,分享自己操控灵力的细微感受。
另一边,赵元明等人的陆区则是另一番景象。他们根本懒得亲自施法,其中一个跟班——出身小修真家族的孙裕——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低阶“行云布雨符”,得意地激发。
符箓化光飞去,在空中形成一小片雨云,哗啦啦地浇灌起来,速度确实快得多。
赵元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竟从储物袋中取出茶具桌椅,悠哉地坐在田边树荫下品起灵茶来,留下两个跟班在一旁护卫,实际劳作的只有孙裕一人。孙裕一边维持符箓,一边还要施展庚金气斩除杂草,颇为吃力,但敢怒不敢言。
巡视的灵植堂弟子经过,看到此景,皱了皱眉,但并未多说,只是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
几日下来,情形迥异。
林风与王浩所在的柒区,每日准时劳作。林风将此次任务视为锤炼灵力操控的绝佳机会。他不再满足于简单施法,而是尝试更精细的操作:让云雨术的每一滴雨水都均匀分布;控制庚金气的力度,只斩杂草,不伤禾苗;引导生机术的力量精准注入长势稍弱的植株。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禾苗的“情绪”——对灵雨的渴望、对生机之力的欢欣。这种与生灵共鸣的奇妙体验,让他对灵力的理解更深一层。柒区的玉髓米长势愈发旺盛,郁郁葱葱,远超旁区。
而赵元明等人的陆区,则完全依赖那张行云布雨符和孙裕的法术。符箓效果死板,无法因地制宜,且孙裕灵力有限,除草催生工作敷衍了事。禾苗长势看似不错,但细看却能发现根基不稳,叶片虚浮,且杂草渐有蔓延之势。
赵元明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时常对着辛苦劳作的林风二人冷嘲热讽。
“蠢材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粗活上。” “有便捷之法不用,非要用蛮力,真是乡下人的脑子。” “修炼快有什么用?还不是在这里乖乖种地?”
林风始终充耳不闻,心无旁骛。王浩起初还愤愤不平,后来见林风如此沉得住气,也渐渐安心干活,法术施展越发熟练。
转机发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后。
那日午后,天色骤变,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落,其中还夹杂着细微的冰粒。这是罕见的“煞风雨”,雨水中蕴含一丝阴寒煞气,对喜阳的玉髓禾苗损害极大。
几乎所有弟子都惊慌失措地躲回居所。林风却冒雨冲回柒区田边。他看到翠绿的禾苗在煞风雨中瑟瑟发抖,叶片开始蜷缩发黄,心中大急。
他不及多想,立刻持续施展云雨术,但此次并非降雨,而是竭力将落下的煞雨拨开,同时不断施展生机术,将温和的木灵之力渡给受损的禾苗。这个过程极其耗费灵力,对操控精度要求极高。
雨水很快将他浑身打透,冰冷刺骨。灵力飞速消耗,脸色渐渐苍白。但他咬紧牙关,目光坚定,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灵力,护住这片寄托着他心血的灵田。
王浩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冲回来,学着林风的样子,拼命施展法术,尽管效果微弱,却不肯后退。
另一边,赵元明等人早已躲回房间。那张低阶行云布雨符在煞风雨冲击下很快灵光黯淡,失效了。陆区的禾苗毫无保护地暴露在风雨中,受损严重。
暴雨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歇。
雨过天晴,阳光重新洒落。柒区的禾苗虽然也有些萎靡,但在林风不惜力的保护下,大部分安然无恙,正在阳光下缓缓恢复生机。而陆区的禾苗则东倒西歪,大片叶片枯黄卷曲,惨不忍睹。
吴执事和灵植堂的巡视弟子很快赶来查探情况。看到柒区与陆区的鲜明对比,结果不言而喻。
赵元明等人此时才姗姗来迟,看到自家灵田的惨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执事师兄,这是天灾!非我等之过啊!”赵元明急忙辩解。
吴执事冷冷瞥了他一眼,指向林风和王浩:“同样是天灾,为何柒区损失轻微?”他又指向那块灵光黯淡的布雨符,“依赖外物,急功近利,遇事退缩。此次任务考评,丙字陆区,下下等,扣罚本月全部灵石份额!丙字柒区,上等,贡献点加倍!”
赵元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尤其是在众多弟子面前被如此训斥惩罚,羞愤难当。他猛地扭头,毒蛇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站得笔直的林风,眼中充满了怨毒。
都是因为这个乡巴佬!若不是他多事,自己怎会被比较得如此不堪!若不是他,自己怎会受此屈辱!
林风感受到了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却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眼神清澈而坦然。
吴执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摇头。他走到林风面前,语气缓和了许多:“不惜损耗自身灵力守护灵田,心性可嘉。这是三枚‘回气丹’,助你恢复。往后任务,仍需量力而行。”
“多谢执事。”林风恭敬接过丹药。
是夜,林风在房中打坐调息,服下回气丹。虽然白日消耗巨大,但此刻恢复过来后,他惊喜地发现,经过极限的压榨与锤炼,体内灵力似乎更加精纯,操控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那种与草木生灵建立的微弱共鸣感也并未消失。
窗外月光皎洁,洒在安静的山谷中。
王浩已经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林风却无丝毫睡意,白日赵元明那怨毒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知道,这份仇怨,怕是结得更深了。
灵田中的琐事,看似平凡,却亦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渡过,则心性愈坚,根基愈稳;渡不过,则心生魔障,寸步难行。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
无论前路有何艰难,他只需恪守本心,稳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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