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看着锦瑟满脸仓惶茫然之色,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回旋阵第九式织造,她还从来没有试过,据说此阵是可以织造梦境,让人沉溺其中。至于是看破还是沉沦,看个人造化;若是能大彻大悟,便也是大机缘了。
秋瑾想给锦瑟编织一个如何爱人和被人爱是什么感觉。她之所以轮回多次,一直没有放下恨,是因为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男女之情到底是怎样的。
想到这,秋瑾走到锦瑟身旁,在她怔愣的瞬间,轻轻拥住她。
秋瑾也不太懂什么是爱,她本能的想要抱抱这个执迷的女子。只因她的每一世,也没有放过自己。
锦瑟怔怔地望着秋瑾,眼中茫然未散。她从未被人这样拥抱过——不带任何算计,不掺杂任何利益,仅仅只是……想要抱抱她。
秋瑾的怀抱很轻,却又很暖。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锦瑟的发丝,声音低柔:“锦瑟,你恨了太久,可曾真正想过,爱是什么?”
锦瑟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恨姜禾,恨徐司桁,恨他们背叛自己。可说到底,她甚至不知道,真正的两情相悦该是什么模样。
“我……”她的声音有些哑,“我不知……”
秋瑾看着她,金纹琉璃瞳微微泛起涟漪,如漩涡般深邃。
“那你想知道吗?愿意去看看,去感受吗?”
“怎么感受?”
锦瑟怔住。
秋瑾的手指轻轻点上她的眉心,低声道:“回旋阵第九式——织造。”
刹那间,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锦瑟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江南小院里。
春日的阳光透过梨树枝桠洒落,花瓣纷扬如雪。她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简单却温柔。
“阿瑟!”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锦瑟回头,看见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朝她奔来,眉目如画,眼中盛满笑意。
“怎么又在发呆?”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亲昵,“不是说好今日去放纸鸢的吗?”
锦瑟愣住。
——这是谁?
可奇怪的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仿佛早已认识他千百年。
“我……”她刚想开口,却被他牵起手。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握得很紧,却又不会让她觉得疼。锦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起来,裙摆飞扬,发间的玉兰轻轻摇晃。
她从未这样奔跑过。
作为公主,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端庄优雅;作为奈萝,她的少女时期有许多欢乐时光,可后来的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怨。
可此刻,她只是单纯地……感到快乐。
和这个男子一起,只是跑一跑,她便心情如此愉悦。
男子带她去了城郊的草坡。
春风拂过,绿草如浪。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只蝴蝶纸鸢,笑着递给她:“试试?”
锦瑟接过,有些笨拙地扯着线。
纸鸢刚飞起就栽了下来,她懊恼地蹙眉。
男子低笑一声,走到她身后,双手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一起拉线。
“要这样……”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嗓音温柔,“慢慢来,别急。”
纸鸢终于乘风而起,在蓝天中翩跹。锦瑟仰头望着,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被人呵护在意,是这样的感觉。
傍晚回家时,她不小心踩到裙角,差点摔倒。男子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
“小心。”他低声叮嘱,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草屑,“怎这般不小心,疼不疼?”
话里虽有责怪之意,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关心、在意。
锦瑟摇头,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这世上除了她,再无其他值得在意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锦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会记得她爱吃的糕点,每次出门都会带一份回来;
她染了风寒,他便彻夜守在榻前,喂药擦汗,直到她退烧;
她随口提过喜欢梨花,第二日,院里就多了一株梨树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一日,锦瑟忍不住问。
男子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因为是你啊。而我…心悦你。”
就这么简单。
没有权衡利弊,没有算计得失,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她。
他喜欢她!
“我喜欢一个姑娘很久了…可我有些胆小,害怕她会不喜欢我。因为她温婉可人又心地善良,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我喜欢她看着我笑,我也喜欢她生我气,更喜欢她吃东西时的样子…我是这样喜欢她。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睁开眼便能看到她,闭上眼睛,梦里也有她。”
他眼里的温柔都溢出来了,看得锦瑟心中滚烫发热。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执手一生。阿瑟,你帮我问问她好吗?”
他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锦瑟。锦瑟满脸羞红,眼神却没有闪躲,因为她知道他喜欢的就是自己。
等到锦瑟打开布袋时,里面放着一面镜子,此刻照着她满是柔情蜜意的神情。
他们成婚那日,没有盛大的排场,只有满院的梨花和亲友的祝福。
他牵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承诺:“此生唯你一人,白首不离。”
锦瑟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忽然落下泪来。他惊慌失措的拿着袖子,一遍一遍地给她拭干眼泪。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婚后,他也确实做到了。
没有妾室,没有外室,甚至不曾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有人笑他惧内,他也不恼,只淡淡道:“我不是怕她,是敬她,爱她,舍不得她难过。”
锦瑟听见这话时,正躲在廊柱后,捂着嘴偷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原来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是这样的滋味。
梦境如烟散去。
锦瑟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公主府的庭院里,秋瑾的手还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脸颊冰凉,她抬手一摸,竟是满手的泪。
“原来……”她的声音哽咽,“被爱是这么开心幸福的事。”
秋瑾静静看着她,没有出声。
锦瑟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我真是个傻子。”
恨了千年,怨了千年,却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感情,能让人如此温暖。
“秋瑾。”她抬眸,眼中再无阴霾,“谢谢你。
三日后,锦瑟主动进宫,请求取消与沈丘染的婚约。
皇帝诧异:“为何?”
“因为……”她微微一笑,“儿臣想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离开御书房时,她遇见了被召见的沈丘染。
两人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回头。
锦瑟望着宫墙外的蓝天,忽然觉得——
自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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