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胎的嘶吼撼天动地，荒村地面龟裂，浓郁的怨气如同黑色的海啸，从焚尸坑中喷涌而出，远处那由无数手臂枯骨构成的莲台托举的魔胎缓缓升空！
它腹部数不清的变幻人脸扭曲咆哮，空白面部的裂口越来越大，其中凝聚的暗红光团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眼看就要彻底爆发，将这片地域乃至更远的地方化为死域！
“来不及去找那些溃兵了！”
姜承怒吼，雷光在木剑上疯狂跳跃，已是准备拼死一搏。
“不！还有办法！”
我猛地站起，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涌现。
“怨念因黑骑军而起，它们最渴望的，是复仇！是那些刽子手的鲜血与魂魄，只有让这些冤魂报了血仇，或许才会平息这场灾难！”
我迅速看向众人：
“我们无法立刻找到那些溃兵，但我们可以……让魔胎自己找到他们！”
“什么意思？”
红袖急问。
“聚魂龛！”
我取出那冰冷的黑色木盒。
“此物能吸纳、指引魂魄！秀娘和这些怨魂的核心执念是黑骑军，它们的怨念中对那些刽子手的气息有着本能的追踪能力！我们可以借助聚魂龛，将魔胎的这股复仇执念短暂引导、放大，让它暂时将目标锁定那些溃兵可能存在的方向！”
姜承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祸水东引？但如何确定方向？溃兵流窜，踪迹难寻！”
“不需要精确位置！”
我解释道：
“魔胎的怨念感知远超我们想象！我们只需借助聚魂龛，将这股复仇意念导向一个大致的方向——比如，黑骑军的活动区域，或者，溃兵通常流窜的路径！魔胎自会循着冥冥中那丝血债联系找去！”
这是一个赌上一切的计划！成功，则魔胎离去，寻找它的血仇，我们得以脱身，甚至可能借魔胎之手铲除那伙泯灭人性的溃兵。
失败，则可能加速魔胎的爆发，或者被其识破，立刻遭到毁灭性打击。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看着那即将完全裂开的魔胎，决然道。
“好！就依此计！”
姜承重重点头，雷法蓄势待发，准备应对任何意外。
红袖、莲心、婉清、玄花也立刻站定方位，为我们护法。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将阴阳二气疯狂注入聚魂龛之中！盒盖掀开，那股针对阴魂的吸力再次出现，但这一次，我并非要吸收，而是要引导！
我将神识沉入聚魂龛，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去接触、去共鸣那焚尸坑中冲天而起的、属于秀娘和无数枉死妇孺的怨念核心！
我将黑风骑、苟阎王、机枪、火焰这些血腥的记忆碎片，通过聚魂龛的放大，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抛向”魔胎！
“秀娘！丫丫！安居集的三百二十七位冤魂！”
我以灵魂呐喊，声音通过聚魂龛震荡虚空。
“你们的仇人未绝！黑风骑仍在肆虐！苟阎王尚未伏诛！你们的恨，你们的怨，不应在此地空耗，当指向真正的仇敌！去吧！循着血债的痕迹，去找他们！去复仇——！！”
聚魂龛剧烈震动，幽光大盛！它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怨念放大器与导向标！
那原本完全锁定我们的魔胎，动作猛地一滞！它腹部那张张嘶嚎的人脸，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疯狂和怨毒，它们齐刷刷地转向了南方——那是黑骑军残部最后可能流窜的方向！
冥冥中，那丝由无数鲜血与生命铸就的血债因果线，被聚魂龛短暂地具现、强化了！
“嗷——！！！”
魔胎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无尽仇恨与追猎欲望的咆哮！它那空白的脸部裂口猛地转向南方，其中凝聚的、原本要轰向我们的毁灭性暗红光团，骤然调转了方向！
它身下的人骨莲台疯狂蠕动，托举着它那庞大的、怨气冲天的身躯，轰然撞破了荒村上方的死气阴云，如同一条复仇的黑暗流星，朝着南方疾驰而去！它所过之处，天空都被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血色，留下一条浓郁的怨气轨迹！
而那些跪伏在地的万千行尸、残魂，在魔胎离去的同时，发出了混乱的哀嚎，随着魔胎一同涌向南方！它们本就是怨念的附庸，魔胎既去，它们亦会跟随。
转眼之间，原本鬼影幢幢、危机四伏的荒村鬼市，竟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那个依旧散发着余烬般怨气的焚尸坑。
我们几人站在原地，看着魔胎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体内法力消耗巨大，心神更是疲惫不堪。
“成……成功了吗？”
心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姜承缓缓收起木剑，感受着空气中迅速衰减的怨气，沉声道：
“它走了……循着血债的方向去了，只是……此举不知又会造成何等杀劫。”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虽痛恨溃兵，但引魔胎出世，终究是滔天祸事。
“那些溃兵，死有余辜！”
红袖冷声道，狐媚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们手上沾满无辜妇孺的鲜血，如今被魔胎索命，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婉清也轻声道：
“或许……这才是对秀娘她们最好的告慰，手刃仇敌，血债血偿。”
我收起微微发热的聚魂龛，心情同样复杂。
这聚魂龛虽是邪物，但却靠它屡次救了我等性命，可见邪物用在正处，便也不是邪物，最邪的却是人心，人心邪，所用之物便邪，人心正，所用之物便正！
我们走到焚尸坑边，看着那具秀娘的骸骨。
在她骸骨前方，那焦黑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竟凝聚出了几滴暗红色的、如同血泪般的结晶，那是极致怨念离去后，残留的一点本源悲意。
姜承叹了口气，取出一张往生符，轻声念诵超度经文，虽然知道作用可能微乎其微，但亦是一份心意。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那焚尸坑中，试图安抚那早已扭曲、但遭受巨大苦难的残灵。
“那魔胎由我等用聚魂龛引去复仇，若找到黑骑军苟阎王等人，定是大快人心，既可能解了魔胎怨气，灭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也算是替天行道；但就怕怨气不解，四处为恶、涂炭生灵，岂不成了我等之罪？”
我说道。
众人点头，追着魔胎远去的方向而去。
身后，是渐渐平息的怨气与死寂的荒村。
而前方，南方天际，那一道暗红的怨气轨迹尚未完全消散，预示着一场针对血仇的、恐怖而血腥的追杀，已然展开。
不知那支造下滔天罪孽的黑风骑残部，在面对这由他们亲手制造的、归来复仇的灭世魔胎时，会是何等绝望与恐惧的景象？
想必，定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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