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坑内堆积如山的妇孺骸骨,以及那具至死守护的母亲遗骸,如同无声的惊雷,在我们脑海中炸响。
那冲天怨气几乎凝成实质,与外面魔胎的嘶嚎共鸣,诉说着一段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血淋淋的惨剧。
“必须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与恶心,目光死死盯住那具作为怨念核心的母亲骸骨。
“只有了解她们具体的冤屈与仇恨,才有可能找到平息怨气的方法!”
姜承面色凝重地点头:
“如此强烈的怨念聚合,其残念必然残留于此地。
我有一法,或可冒险一探,但需有人护法,且施术者亦可能被怨念侵蚀心神!”
“我来!”
我毫不犹豫。
我的阴阳二气对调和气息最为擅长。
“文远,小心!”
心莲担忧道。
婉清和红袖等也上前一步,共同护法为我护法。
事不宜迟,姜承迅速在焚尸坑边缘布下一个小型的清心护魂阵法。
我则盘膝坐在阵眼,面对那具女性骸骨,双手结印,将一缕高度凝练的阴阳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骸骨深处怨念最为凝聚的一点。
刹那间,天旋地转!
无数混乱、痛苦、绝望的画面与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我的识海!
我“看”到了……曾经的白骨涧,并非如今这般死寂。
它之前有一个朴素的名字——安居集。
虽说不上富裕,但当地百姓辛勤劳作,日子过的也算安宁。
然而,这一切在某一天被彻底粉碎!
那是一年寒冬,一支参与军阀纷争被对手打散溃败、名为“黑旗军”的军阀残部,如同蝗虫过境般流窜到了这里。
他们装备杂乱,军服破旧,但眼神中却充满了败兵的疯狂与对补给的无尽渴望。
为首的统领姓苟,人称苟阎王,是个面色黝黑、一脸横肉的凶悍之徒。
他们强行占据了安居集,开始征收粮草索要银钱。
起初,村民们尚能勉强应付。
但溃兵的欲望是无底洞,存粮很快被搜刮一空,村民们自己都已食不果腹。
画面一转,我看到苟阎王那狰狞的脸在咆哮:
“没粮食?老子们替你们卖命,连口饱饭都没有?那就拿人来抵!”
噩梦开始了!
他们先是抓走了集上所有的青壮男子,充作夫子或直接补入队伍,稍有反抗便当场格杀。
随后,他们将魔爪伸向了妇孺。
我“看到”士兵们狞笑着踹开一户户家门,将哭喊的妇女拖拽出来,当众凌辱!反抗者被刺刀挑死,哀求者被拳打脚踢。
老人们试图保护女儿、媳妇,被活活打死在自家门前。
整个安居集化作了人间地狱,哭喊声、狞笑声、枪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
而那位后来成为魔胎的女性骸骨,我“看到”她叫秀娘。
她的丈夫被抓了壮丁,生死不明。
她怀着身孕独自带着八岁的女儿丫丫艰难度日。
乱兵来时,她将丫丫藏进了灶膛后的一个小地窖里,叮嘱她无论如何不要出声。
然而,厄运并未放过她们。
几个士兵发现了秀娘,尽管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依旧未能逃脱魔爪。
她被几个乱兵扒光身上的破旧衣物,遭受了非人的轮番凌辱。
她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哭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地窖里的丫丫。
暴行持续了数日,安居集已成人间鬼域。活着的妇女大多神情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然而,更灭绝人性的事情还在后面。
溃兵的粮食彻底告罄,而他们,竟将主意打到了那些被他们视为累赘的妇孺身上!
我“看到”苟阎王站在如今是焚尸坑的广场上,对着手下发出毫无人性的指令:
“这些娘们和崽子,留着浪费粮食!通通处理掉!干净点!”
“处理掉”?如何“处理”?
画面变得无比血腥恐怖!士兵们将幸存的所有妇女和儿童,包括那些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全部驱赶到村中空地挖好的大坑中,然后他们架起了机枪!
秀娘在被驱赶的人群中,她绝望地回头,看向自家方向,那里有她藏匿的丫丫。
“哒哒哒哒——!!”
机枪喷吐出火舌!手无寸铁的妇孺如同割麦子般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大坑,汇聚成溪流!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子弹呼啸和尸体倒地的闷响。
秀娘在中弹倒下的瞬间,用尽最后力气扑向身边一个同样倒下的同村的孩子,试图用身体去挡……但那只是徒劳。
然而,这场屠杀并未结束。
纵火……他们在坑里泼上火油,点燃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冲天的火光映照着士兵们麻木或狞笑的脸,浓烟夹杂着皮肉烧焦的恶臭,遮天蔽日!
就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我“看到”一个画面——秀娘家那藏匿丫丫的地窖入口,因为地面的高温,坍塌了!
一缕微弱的、属于孩童的惊恐与窒息感的尖叫声,传入秀娘濒死的意识中,有几个残兵顺着声音找到了那地窖,把丫丫拖了出来,野兽一般的扑了上去……
“丫丫——!!!”
秀娘的灵魂在脱离躯体的瞬间,发出了无声却震荡整个幽冥的尖啸!那是一个母亲最后希望破灭、极致痛苦与怨恨的凝聚!
她未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甚至在死后,连孩子的尸骨都无法找到、无法拥抱!
这股源于母爱的、最纯粹也最极致的怨念,混合着大坑里三百二十七名妇孺临死前的恐惧、痛苦、诅咒……在这片饱饮鲜血的土地上,在这聚阴的特殊地势中,没有消散,没有轮回,而是疯狂地纠缠、融合、异变!
秀娘的残魂成为了核心,那焚尸坑成了巢穴。
过往游荡至此的孤魂野鬼,被这滔天怨气吸引、同化,成为了那些行尸。
而秀娘那“保护”与“复仇”的执念,在无尽怨气的滋养下,扭曲成了孕育魔胎的温床。
她腹部的张张人脸,便是那场屠杀中所有死去孩童怨念的象征,其中,或许也包含了她的丫丫……
“噗——!”
我猛地从那血腥恐怖的记忆洪流中挣脱出来,脸色惨白,一口鲜血喷出,灵魂仿佛被撕裂般剧痛,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恶心!
“文远!”众人急忙扶住我。
我剧烈地喘息着,将所见到的、那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听完我的叙述,所有人都沉默了。
红袖眼中燃烧着怒火,心莲泪流满面,婉清紧握双拳,身躯颤抖。
连一向刚毅的姜承,也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抽搐,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
“黑骑军,苟阎王……此等禽兽,当受千刀万剐!”
姜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难怪怨气如此之深重……”
婉清声音哽咽。
“她们……太惨了……”
明白了根源,那滔天的怨气似乎也有了具体的指向。
它并非无差别地憎恨一切,它最核心的恨意,是针对那支制造了这场惨剧的黑骑军溃兵!
然而,那些溃兵如今身在何方?是已葬身沙场,还是依旧在别处为恶?我们不得而知。但这股怨念,却被困于此地,不断滋长,最终孕育出了要毁灭一切的魔胎。
“平息怨气……或许,我们需要给她们一个交代!”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那具秀娘的骸骨,心中有了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是唯一方法的念头。
而此刻,外面魔胎的咆哮声已如同天崩地裂,整个荒村都在剧烈震动,它……即将彻底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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