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堂内,乡绅们猥琐的窃语如同油腻的污垢,黏在空气里。
我们交换眼神,悄然起身回房,将门窗紧闭,围坐商议。
“那邪物狡诈,踪迹难寻,强攻追捕皆非上策。”
我沉声道,“观其行径,贪食、好淫、恋栈权柄,或可从此处着手。”
姜承点头,眼中厉色一闪:“它既喜赐肉,又好窥伺妇人,甚至可能觊觎婴孩,本性淫毒贪婪。我们便投其所好,设下香饵,引它入瓮!”
红袖闻言,嫣然一笑,眸中却无丝毫暖意:
“若论引人入彀,妾身或可勉力一试。
只是,需得有个合适的巢穴。”
莲心思忖道:
“它昨夜祸害李寡妇,又窥视孙掌柜家,可见其对镇内情况熟悉,且偏好有些家底或独居之人。我们需选一处它认为安全且有油水的地方。”
婉清道:“此邪物占据尸身,虽行动僵硬,但对生灵精气,尤其是……女子之气,最为敏感。
红袖气息独特,若能稍加掩饰,混以活人生气,再辅以它难以抗拒的诱惑……”
计划已定,我们选中了镇集西头一处据说主人已逃难离去、略显宽敞但位置相对偏僻的院落。
由红袖幻化成一位带着幼儿投亲不遇、暂居于此的年轻寡妇,姿容姣好,身段妖娆,带着几分凄楚,更易引动邪物淫念。
那幼儿由心莲以自然生气幻化而成,气息浑然天成。
院落内外,由我、姜承、婉清、玄花暗中布下天罗地网,以符箓、阵法隔绝气息,静待邪物上钩。
同时,我们故意散出消息,说那院落新来的小娘子家中似乎颇有余财,还带着几只肥硕的母鸡,以下蛋度日。
这“财”“色”与“鸡”,正是投那黄鼠狼人胄所好。
是夜,月隐星稀,寒风萧瑟。
荒废的院落被我们稍作布置,点亮一盏昏黄的油灯,窗纸上映出红袖窈窕的寂寞身影,偶尔传来几声低泣和孩童的呓语,更添几分真实与弱感。
几只被特意喂了些许粗粮,显得格外精神的母鸡被关在院角鸡笼中,偶尔发出“咕咕”声。
我们隐匿在院落四周的阴影中,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蛰伏的猎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就在我们怀疑那邪物是否过于谨慎不敢前来时,一阵极轻微的、如同枯叶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从远处传来。
玄花的耳朵瞬间竖起,鼻翼微动,向我们传递来警惕的信号——那独特的、混合了骚臭与腐尸的气味,正在靠近!
只见一个僵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墙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院落之外。
正是那黄鼠狼人胄!它依旧穿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件不合身的旧袍子,手里握着一根如孩臂粗细的光滑木头棒槌,头部依旧蒙着那块肮脏的黑布,只是那两根支撑的树枝似乎换成了更粗些的,让它那颗小脑袋在袍子领口上显得更加突兀。
它并未立刻闯入,而是如同真正的黄鼠狼般,人立而起,扒着墙头,那双幽绿的小眼透过黑布孔洞,贪婪地窥视着院内。
它先是被鸡笼中那几只肥鸡吸引,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涎水几乎要滴落。
随即,它的目光又死死盯住了窗纸上那抹动人的剪影,豆大的绿光中淫邪之色大盛,忍不住用手拂拭着那木棒槌。
“嘻嘻……好一个标致的小娘子……还有肥鸡……”它用那沙哑扭曲的声音低声自语,充满了贪婪与迫不及待,“本真人今日运势不错,刚在孙家库房得了些钱粮,又能开荤打牙祭,还能享用美人……真是快活似神仙……”
它极其谨慎,绕着院落转了两圈,似乎在确认有无埋伏。
又竖起那黄鼠狼耳朵,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我们屏息凝神,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确认安全后,它那干尸手臂僵硬地抬起,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拨开了院门的门闩。
它如同滑溜的泥鳅,嗖地钻了进去,目标明确,先是扑向鸡笼!
然而,就在它的爪子即将触碰到鸡笼的瞬间——
“嗡!”
院落四周,早已埋设的符箓瞬间亮起!一道道金光如同锁链,从地面、墙壁激射而出,瞬间交织成一张大网,向它笼罩而去!
正是姜承布下的“缚妖金光阵”!
与此同时,我自暗处现身,阴阳二气化作磨盘,封堵其退路。
婉清鬼气森森,封锁上空。
心莲长枪顿地,自然之力化作荆棘缠绕其双脚。
玄花则堵住院门,严阵以待。
那黄鼠狼人胄大惊失色,它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一窜,试图避开金光网,同时臀部再次撅起——
“还想故技重施?”
姜承冷笑一声,早有准备,手中一道紫色符箓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净”字,散发出清圣祥和之气,瞬间驱散了那刚刚开始凝聚的恶臭黄烟!
“噗!”放屁失败,后座力反噬自身,那邪物身形一个踉跄。
它见势不妙,幽绿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狡诈,竟不朝门外冲,反而猛地扑向亮着灯的房间,口中尖啸:
“小娘子助我!”
它是想挟持红袖作为人质!
“砰!”
房门被它撞开。
然而,房间内等待它的,并非惊慌失措的弱质女流。
红袖早已恢复原貌,周身狐火升腾,媚眼如丝却冰冷如刀,玉手轻挥,一道炽热的狐火匹练便抽向它!
“嗷!”人胄被狐火抽中,干尸袍子瞬间焦黑一块,发出痛苦的嘶鸣。
它这才明白,自己彻底落入了圈套!
“束手就擒,道出背后主使,或可留你残魂!”踏入房中,阴阳真气锁定其身。
那幽绿小眼疯狂转动,怨毒地扫视我们:
“嘻嘻……就凭你们?本真人乃受命于天,肩负引渡末世之重任!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揣度!”
它猛地扯掉头上黑布,露出那颗狰狞的黄鼠狼头,头顶树枝歪斜,更显荒诞恐怖。
它张开尖嘴,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精神冲击的邪异波动混合着腥臭扑面而来,试图做最后一搏!
“冥顽不灵!”
姜承怒喝,降魔木剑引动天雷,一道细小的但至阳至刚的银色电蛇直劈而下!
“咔嚓!”
雷光精准地劈在黄鼠狼头与干尸脖颈的连接处!那里正是人胄最脆弱的地方!
“吱——!!!”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响起,那黄鼠狼头上幽绿光芒瞬间黯淡,一股黑气自断裂处逸散。
那具干尸身躯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猛地僵直,然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唯有那颗黄鼠狼头,滚落一旁,嘴巴还在无力地开合,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我们迅速上前,姜承以符咒镇住那即将消散的妖魂,我则以神识强行侵入,搜索其记忆碎片。
一幕幕混乱、阴暗、充斥着血腥与淫邪的画面闪过……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模糊的场景:一片黑暗中,一个脸上覆盖着面具、身着黑色的身影,用冰冷无波的声音对它下达指令——
“……散播绝望,引动人心之恶……收集怨气血气……那具玄阴活尸……乃关键……尔等皆为老祖归来之基石……功成必有赏赐……”
画面破碎,但那黑暗中的气息,那面具黑袍的身影,以及“玄阴活尸”、“老祖”等字眼,让我们瞬间明了!
这黄鼠狼人胄,果然是阴煞宗放出来,在这乱世之中,负责散播邪说、制造怨气的一枚棋子!
其背后主谋,正是那掳走玉娥的阴煞宗!
“阴煞宗……果然是你们!”
我收回神识,胸中怒火翻腾。
玉娥身处险境,而这些邪魔,却还在人间制造着无尽的苦难!
姜承面色凝重:“此獠虽除,但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危害更甚。我们必须尽快救出玉娥姑娘,并设法阻止阴煞宗的阴谋!”
我们看着地上那具彻底失去生机的诡异拼接体,以及院落外依旧沉浸在愚昧与麻木中的小镇,心中没有丝毫除妖后的喜悦,只有对阴煞宗那滔天罪行的凛然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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