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难——友谊之困
毕业旅行是学生们逃离学校后最先想到和最优选的放松与自我放飞方式。郑斌提议骑着自行车前往北戴河,亚龙和何广平、汤振业和孟涛几位同学积极响应。人生首次长距离骑行过程中,同学们之间既有友情,也经历了友谊之困。
郑斌在班里比亚龙更有号召力,因为比较而言,在履行他们当初讨论的至理名言方面,郑斌在关心同学与同大家建立友谊的行动上比亚龙更胜一筹。亚龙更多地关注找寻心中那些谜题的答案,欠缺与同学们互动。
于是,郑斌感觉可以利用毕业旅行的机会,更广泛地增进同学友情,便在准备北戴河之行的同时,又答应另外三位同学,之后将与他们在京郊再做一次短途旅行。
亚龙第一次前往北戴河还是在五年前的夏天,如今参加骑行北戴河之旅,是想再去拜访老龙头,去看老龙头是否有了新的变化,是否看起来更有活力,更加生机勃勃。
五人都没有长途骑行的经验,此时正值盛夏,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路面被车轮碾压出明显的凹痕,连行人踩上去也能感觉到脚底下软软的,可以闻到刺鼻的沥青味儿。但这些都未能打消大家出行的兴奋劲儿,大家尽量做了充足的准备,带着防暑用品、打气筒、备用衣物和零食就出发了。
他们在地图上标示出到北戴河海滨最近的路线,按照地图上300多公里的路线向东方迎着初升的太阳,沿着东长安街向通州方向进发。
第一天一切顺利,五人你追我赶,骑行速度很快,有说有笑,一路高歌猛进。道路两旁参天的大杨树遮挡了部分炽热的阳光,绿油油的菜田从路旁的水渠延展到天边,郁郁葱葱的玉米地掩映着不远处的村庄。
傍晚,大家在一家小旅馆住下,睡觉之前才觉得有些疲惫,但仍然兴奋地回顾一天走过的路和看到的风景,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大家早起才觉得腿和身体沉重。大家相互鼓励,起床到早点摊吃完早点,趁着太阳还未升高,气温还未变得燥热就赶紧上路。随着太阳的逐渐爬升,亚龙觉得阳光像是在头顶上燃烧的烈火一样,追着大家跑。虽然戴着草帽,但鼻子尖、胳膊上、腿上还是被晒得红彤彤的,感到生疼。到了下午,大家骑行的速度明显变得缓慢下来。
晚上,大家分析地图,认为已经按照计划走了一多半的路程,如果第三天一鼓作气,加把劲,可能在晚间就会赶到北戴河,可以在目的地好好休息,并开始享受海滨风光。
第三天,大家起的挺早,他们是路边早点摊的第一批食客。吃了油饼、鸡蛋和豆浆后,抓紧时间上路,趁着清晨还留存的一点儿凉意多赶一些路程。
太阳刚刚露面,很快驱散了早晨的清爽。经过了两天在路上的历练,大家掌握了骑行的技巧,既不会铆足了劲贪图一时的快速导致很快陷入疲惫,也不会懈怠懒散导致失去后劲,而是找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利用百分之八十的力量保持好骑行节奏,最合理地分配体力,以最大限度充分利用体能。
三天来,大家一起骑行,相互照应,在路上前后呼应,首尾相望,保持着一个集体状态。但由于对路况不熟,有的路口标识不清,并与手中的地图不能完全对应,他们逐渐出了一些差错。
在一个路口听从了几位老农指路后,他们偏离了预定的路线。
道路越走越窄,路上装运渣土、矿石的载重卡车突然多了起来。一辆辆像小山一样的重载大卡车如入无人之境疯狂呼啸着从身旁掠过,近一人高的笨重车轮重重地碾压着路上遇到的一切,不时弹起的碎石如子弹一样随意飞溅,卡车过处卷起的灰土遮天蔽日,久久难以消散。
团队意识到误入了歧途,在诅咒几个老农的同时,小心地躲避着几乎贴着路边碾过的巨大车轮,掩鼻屏息减少吸入呛人的灰土。
道路两侧的庄稼地里,玉米杆和叶子上也都落满灰土,像一棵棵水泥雕塑。
五人根据地图标示,以为很快就会突出困境找到大路,不必再走回头路。结果,越走越远。很久后,出现一条看似宽广的大路,但大路被土路拦腰截断,路上满是烂泥和碎石,很明显,大路还在修筑之中。经过一个小时在灰土路上的颠簸,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看到那条正在修筑的道路,他们不约而同地上了土路,宁可推着自行车在泥泞的路边徒步,也不要再在大路上吃灰。
他们在碎石和泥土混杂的路上推着自行车前行。亚龙走在队伍的最后,他想,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艰苦程度肯定远远超过现在自己的经历,这么一点难处简直不算什么。大家相互看着灰头土脸的对方忍不住哈哈大笑。
接近中午时分,他们才走出泥泞的道路,看到路牌上写着“古冶”。从地图上得知,他们确实偏离了预定的路线,不过,现在确定了位置,可以从地图上重新规划正确的路线。
他们在路边小店吃过午饭,补充水源,继续赶路。
仿佛老天故意在考验他们,前方又出现了丘陵地带,多次遇到长长的上坡路,不得不拼命蹬车前行,之后,马上又是下陡坡,不得不捏闸控制车速。这一天的误入歧途和丘陵地形打乱了他们的行程计划,大大消耗了体力。
一路上多数时候,汤振业和孟涛都是一起走在前面,郑斌、何广平和亚龙三人稍稍在后面,五个人分成了两个小组。下午,汤振业和孟涛不断催促大家加快速度。最后,他们说去前面探路,让其他三人不要着急,可以在后面跟着。
其实,郑斌和王亚龙主要是陪着相对瘦弱的何广平。何广平一路上不紧不慢地骑行,陪着他骑行倒也让亚龙感到走在路上的放松和快乐。
但下午还未过半,三人小组也走散了。亚龙回头看不到何广平,便停下来等待了十分钟,道路的尽头仍不见广平的踪影,于是掉头回去找他。他边走边担心广平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是车胎被扎了?还是不小心摔着了?抑或是碰到拦路抢劫的?
他骑行了五分钟,才看到广平坐在马路边,自行车立在道旁。
广平的锥子脸上尖瘦的下巴向前撅着,痛苦地半闭着细长的眼睛,双手捂着右腿膝盖说:“我骑不动了,膝盖痛。其实,昨天就不舒服,今天上午又在泥地里折腾了一上午,实在不行了,先歇一会儿。”
亚龙出发前就设想了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并做了一些预案与准备。
“没关系,我来拉着你。”亚龙从后座的背包里找出一条晾衣绳,将一头拴在自行车后座架子上,另一头拴在广平的自行车车把立柱上。
“走吧,我拉着你,我们先试一试,应该没问题。”亚龙对不好意思的广平说:“来吧,我们试试,我也没有这么做过,可以试一试。”他继续说:“我们得往前赶,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了,我们努力追一追。你不用使劲,跟着我就行了。”
广平听从了亚龙的安排,跟着亚龙上了路。亚龙平稳发力,带着广平,以平常的速度往前行驶。
郑斌也等在路旁,三人汇合,继续前行。自此,后面行程变成了三人行,尽管在后续的五天里,他们始终睁大眼睛寻找汤振业和孟涛,但没有再见到这二人,他们充沛的体力和鬼机灵倒并不会太令人担心。
回京后的第六天,郑斌通过电话才获知,振业和孟涛在那天晚上已到达北戴河,在北戴河呆了两天后,便将自行车托运,两人坐火车回了北京。他们此行快速抵达了目的地,并头脑灵活,以便捷的方式返回了北京舒适的家中。
相比之下,三人组亦步亦趋始终如一地骑着自行车继续他们的行程,倒显得有些又蠢又笨了。但三个人长久地回味他们的旅行,并为振业和孟涛缩短了旅行而略感惋惜。
那天下午后半段路上,亚龙和郑斌轮流拉着广平骑行,速度倒也保持了之前的平均行进速度。
三人组携带的水桶也见了底,又累又热又渴。远远地看到路边一座农家小院门前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也望着他们从远而近。亚龙掏出几块饼干递给孩子,请他将自己的白塑料桶灌满水。孩子回家很快将水桶注满。
天色渐暗时,他们在路边一家小旅馆住下。半夜,有警察来敲门巡查,三人被粗暴的捶门声惊醒,睡眼惺忪地接受检查。待那几个人走后,广平说:“警察还真是尽职尽责,大半夜的四处巡查,如果有流窜的罪犯,还真要束手就擒了。”郑斌说:“如果我们遇到一群悍匪,我们这副悲惨的样子肯定会被揍一顿,然后被洗劫一空。”亚龙说:“不过,也无法百分百完全排除假警察的可能性,看我们身无分文,流浪汉一样的穷学生,放过了我们。”
他们在第四天上午才看到大海。
三人在烈日骄阳下看惊涛拍岸,粗糙尖利的岩石间撞击出雪白的浪花;在斜阳夕照中下海游泳,感受远离海岸的墨绿色海水深处黑影浮动带来的恐惧和刺激;在银色月光普照下的沙滩上堆沙堡,感受窈窕的女孩子们追逐着从沙堡前跑过时掀起的一掠而过的惆怅滋味。
广平对亚龙说:“你在路上拖着我的自行车真有劲,看着你好像没怎么卖力气,走的却那么平稳,好像一头牛啊。”
亚龙笑笑,“你说的很对,我当时感觉自己就是一头牛啊,哈哈哈。郑斌也很卖力,我们同一个团队,劲要往一处使,还要始终在一起。”
亚龙低头沉思。我是一头牛吗?这样也不错,本来就要能够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坚韧不拔。但古人有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现在体现的持之以恒只能算是初露端倪,还远远不够呢。心中盘卧着一条龙啊,牛的秉性只体现在龙的耳朵上,龙还有那么多秉性没有流露出来呢。要去拜访真龙,探望龙的真容。
他们继续去往鸽子窝看日出,登临山海关,瞻仰老龙头。
亚龙想起高中时作为学生代表在暑假期间来到老龙头的情景。那次,在山海关箭楼上的小卖店里,人头攒动,大家争相购买心仪的各式各样小物件,三个售货员忙得不亦乐乎。亚龙看中了“天下第一关”的书法书签,那是山海关箭楼上的牌匾字迹,明代书法家所书,笔力浑厚苍劲,与山海关城楼建筑风格浑然一体。
亚龙没有与热情高涨的同学们拥挤在柜台前,他看着一波又一波同学黏在柜台上,自己则静静地举着五元钱等在大家的身后。出乎意料的是,之前他从未留意的另一个班的一位个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同学,看了他一眼说:“是要书签吧?”亚龙不好意思地微笑着点点头。女孩从他的手里拿过纸币,长长的白皙的手臂穿越过两排同学的肩膀,将纸币递到柜台前,一下子就从售货员手中接过书签递给了亚龙,亚龙不好意思地向她微笑表示感谢。在后来的游览过程中亚龙和那个女孩儿也未有更多接触,在学校,他们碰面的机会很少,也就没有更多沟通。但是,那个不知名的女孩给亚龙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那次,老龙头之旅也被这个女孩子抢去了风头。当亚龙得知这里有一个叫做老龙头的地方是万里长城的起点,便想要从这里探索到一些东西,但心里总是不时晃动着那个女孩子的身影。亚龙在礁石上远眺探入海水的城墙,却想不起要如何与他对话,甚至不能理清自己的思路。
这次出发前,他翻看了一些资料,得知明代长城东起波涛汹涌的渤海之滨,西至地处一望无际戈壁大漠的嘉峪关,翻越无数崇山峻岭,犹如一条蜿蜒万里的巨龙,是中华民族引以为傲的人间奇迹。在山海关以南四公里处就是巨龙的起点,也就是龙首,它是万里长城唯一一处集山、海、关、城于一体的海陆军事防御综合体。
他想,龙头探入海里应该是在不断地饮水,以消解他那远跨万里庞大身躯的焦渴。
亚龙站在海边高耸的礁石上凝望着老龙头许久。他还是那样沉着冷静,将头探入大海,仿佛一直在饮水,等待与有缘人对话。
根据《述异记》记载:“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如此算来,六百多岁的老龙头还是蛟。但其能够担当中华民族守护者的重任,必然不枉虚名,也许他在固守山海关之前就已经修炼了千年,说不定现在已进阶为真龙,甚至已为角龙。
老龙头上花花绿绿的游人来来往往,一波又一波轮换着抢占最佳位置拍照留影,然后又急匆匆离开,躲避盛夏骄阳,如同在老龙头上忙碌的一群蚂蚁,只是忙来忙去没有方向感。
在亚龙的眼中,高耸的烽火台就是龙头上凸起的额头,烽火台上的了望孔是龙眼,小小敌楼是龙角,探入海中的城墙就是龙嘴,遍布城墙的墙垛是竖起的龙鳍和龙头上飘飞的须发,灰黑与灰白交错的厚重墙砖是层层叠叠的龙鳞。龙头虽然伏在海中喝水,但仍然威武雄壮、气宇轩昂。
“老龙啊老龙,你是给我启示的那条神龙吗?”亚龙喃喃自语,“你也许不是挽救我的那条龙吧,那条龙虽然也如同你一样雄伟,但他是黄龙,不像你这样久经岁月,遍体沧桑,也不像你这样身披鳞甲,厚重如山。”
亚龙觉得起伏的波涛在老龙头的嘴边涌动,仿佛老龙的嘴唇在蠕动低语。
“如果你有灵性,则你们龙的灵性应该是相通的,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困惑,你能够给我一点点启发吗?”
龙的嘴在缓缓张合,发出低沉,也就是低频率的声音,语音伴着海浪撞击礁石的轰鸣传到亚龙的耳畔,“做好你自己,不要希望我告诉你不要干这不要干那,世界如此辽阔,宇宙如此浩渺,去做想做和能够做的事情,世界上的事情很多,多得就像这沙滩上数不尽的沙粒,每件事情都有深奥的含义,就像这深不见底的大海。”老龙的眼睛狡黠地眨巴一下,沉默良久。
亚龙与老龙头呢喃对话,“世界如此之大,我们来自尘土,来自宇宙尘埃,我们来自大自然;我和你,我不知道,也许我们都来自大地洪荒时的同一个老祖母,我要如何去找寻答案,从学习中?从要步入的工作岗位中?我能够得到什么呢?为什么没有启示让我去大海中、到高山上、到草原与森林里去找寻答案?”
他觉得老龙能够听到他的呢喃细语,理解他跳跃的思绪。
老龙只是静默不语,哗啦哗啦饮水。
“难道大海与深渊是留给海豚、座头鲸、鲸鲨和虾兵蟹将们探索生命意义之所?难道高山与峡谷是留给猛虎、熊罴和猿猴探索生命意义之所?草原与森林是留给雄狮、长颈鹿、河马与斑马探索生命意义之所吗?人就一定要被限制在城市钢筋混凝土里探索生命的意义吗?城市与村庄就是人类探索终极答案之处吗?这是不是太狭隘太封闭了?我也知道,人能够做的事情千千万万,每个人的答案千差万别。人的生命最长也就百年,终其一生真正能够做到的事情屈指可数,能否找到一个像样的答案都不好说。但是,如果仅仅因为人的能力有限,就只给他们这区区有限的场所和这么一点点机会去找寻答案,那是不是太过吝啬太过冷酷?如此戏耍人类是不是太过分了?!”亚龙自顾自絮叨着,放任狂放的思绪肆意飞扬。
老龙依然缄默不语,哗啦哗啦饮水。
“可是茫茫宇宙如此广袤无垠,庞大的老龙头,你也不过是一粒微尘,你知道什么呢?你是否真正能够给我启示,给我指出一条明路呢?”亚龙既像是因这些年苦苦摸索却一无所获而悲切地责问,又像是由于对未来的无望而气馁。
老龙终于开口,语音仿佛震荡寰宇,但好像只有亚龙能够听到,其他任何人都对老龙荡涤海浪的话语无动于衷。老龙没有对亚龙的悲切和气馁感到异样,仍然以富于穿透力的低频音调说:“毕竟我比你成形要早出几万年,此前,我的灵魂比你至少多轮回了几十次,我还隐约记得一些曾经的沧海桑田。每个生灵都在找寻那个终极答案,只不过是被忘川水抹去了记忆,唯一没有忘却的就是不断地向前走,去做该做的事情,继续急匆匆向前赶路。”老龙稍微顿了一顿,继续说:“所以,每个生灵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作为人,更有天地间做不完的任务,所有的事物都值得探索。跟着心中的光,找寻自己的答案,世界的密码掌握在自己手中。向前走,向前,答案在前面。也许已经有人冲过了你们所说的终点,或者已经越过了龙门……”
“老龙,你是说龙门吗?”亚龙急切地问,“你是说,那时可以找到,不,我是说,跃过龙门就可以成为真龙吗?”
“哈哈哈,对不起,我说的只能是这些了。我需要继续饮水了,尽管饮了千年,仍未能缓解我的焦渴,这是我当下要解决的问题,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好了,好了,祝你好运,好运,再见啦——再见啦——”龙嘴闭上,不再蠕动,即便海浪如前那般继续撩拨龙嘴,也仅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亚龙再也听不到他低沉的语音。
老龙也感到焦渴,也在承受着千年的折磨,你不是神仙吗?唉,也许还在继续修炼,要成为能够腾飞的巨龙仍需要千年万年吧?亚龙琢磨老龙的境况,继而回想他的忠告,“就这些吗?让我想想。”亚龙喃喃自语,“跟着心中的光,找寻自己的答案……去做,去闯……”
亚龙久久注视着夕阳映照下愈发耀眼的老龙头,心中默默告别,“老龙啊老龙,感谢你给我的启示,我会去做没有做过的事情,去学没有学习过的知识,掌握需要的能力,去探索没有到访过的地方,去体验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找回曾经忘却的记忆,找寻自己的答案。我还会来看望你,或者我们可以在其它地方见面,也就是当我再次感到困惑和迷茫时,希望能够见到你——无论在其它的任何地方,也许能够请你给我新的启示。”
当亚龙再次转身回望,老龙头在初现的晚霞映照下显得金光灿灿,转而又变得通红,像燃烧的火焰。喷火的龙头给了亚龙精彩的最后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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