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丞相府侧院一处僻静的厢房内。
沈玉蓉果然已等在那里。
她一身素白绫裙,未施粉黛,发间只簪着一朵小小的白绒花,衬得她本就纤弱的身姿愈发楚楚可怜。
一双盈盈水眸泛着红,显然是哭过。
只是那刻意维持的柔弱姿态下,眼神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萧景烈踏入厢房,看到她这身打扮,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守孝期间,这般精心打扮成小白莲模样,着实刻意得令人不适。
他本打算开门见山,以守孝为由将婚期拖延,甚至思忖着能否借此机会彻底摆脱这门婚事。
然而,他尚未开口,沈玉蓉便抢先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
“三殿下,臣女知道母亲新丧,本不该此时烦扰殿下。”
“但臣女既已由陛下赐婚给殿下,此生便是殿下的人,自当事事以殿下为先。”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萧景烈,“臣女手中,有母亲留下的一个秘密,是关于……关于皇后娘娘的。”
她刻意顿了顿,观察着萧景烈的神色,见他虽面色不变,但眼神微凝,便知他听了进去。
沈玉蓉心中稍定,继续道:“此秘密关系重大,臣女愿将其献给殿下,助殿下成就大事!”
“只求殿下……莫要因母亲亡故便弃了臣女。”
萧景烈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关于周后的秘密?还是关乎先皇后之死?
若果真如此,其价值确实难以估量。
他现在假意依附周后,无非是权宜之计。
若能抓住周后的把柄,无论是用来威胁还是将来发难,都是极大的筹码。
相比之下,一个沈玉蓉,娶了便娶了,日后若觉碍事,处置起来也容易。
想到这里,他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的安慰之色,俯身将沈玉蓉扶起:“玉蓉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你我既已定下婚约,本王岂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你既心系于本王,本王必不负你。”
他虚扶着沈玉蓉的手臂,语气带着安抚:“你放心,婚约照旧。”
“至于守孝……本王自有办法,会让礼部重新选定婚期,而且,很快。”
沈玉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顺势依偎在萧景烈怀中,嘤嘤啜泣:“多谢殿下……臣女,臣女日后定当尽心竭力服侍殿下。”
萧景烈忍着将她推开的冲动,又温言安慰了几句,便借口府中有事,匆匆离开了。
回到三皇子府,萧景烈立刻召来已被他收买的钦天监副监正,密议良久。
翌日早朝后,养心殿内。
皇帝刚批完几本奏折,正端着茶盏歇息,大太监禄安便躬身进来禀报:“陛下,钦天监副监正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宣。”皇帝放下茶盏,神色平淡。
钦天监副监正进来后,行过大礼,便一脸凝重地奏报:
“陛下,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晦暗之气萦绕,主……主宫闱不宁,天下恐有不祥之兆。”
皇帝眉梢微动,不动声色地问:“哦?可有化解之法?”
“回陛下,确有化解之法。”
副监正连忙道,“天象显示,需以皇家喜气冲之。”
“且需在十日之内举行,方能有效。”
“而臣等推算八字,最合适的人选……乃是三皇子殿下与丞相府大小姐沈玉蓉。”
禄安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沈府二夫人新丧,这沈大小姐虽已赐婚于三皇子,但尚在热孝之中,此时成婚,只怕于礼不合,恐惹物议……”
皇帝抬手,止住了禄安的话头。
他深邃的目光在钦天监副监正那张诚惶诚恐的脸上停留片刻,心中已是明镜一般。
什么天象示警,什么化解之法,不过是有人等不及,想要借他的手,促成这桩婚事罢了。
老三和他那死了的母妃一样,心思活络,却不够沉稳。
他乐得见到儿子们有些心思,互相牵制,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愿意顺水推舟。
毕竟,一个与周后有杀母之仇、又急着寻找倚仗的儿子,用起来,更“顺手”些。
至于沈家二房那个女儿……既是他们自己求的,便由他们去。
“无妨。”
皇帝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意不可违。”
“既然钦天监已选出吉日,那便按此办理。”
“传朕旨意,命礼部即刻筹备,依钦天监所选吉日,为三皇子与沈氏玉蓉如期完婚。”
“奴才\/臣遵旨。”禄安与钦天监副监正同时躬身应道。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宫廷内外。
凤仪宫内,周后正对着铜镜,由周嬷嬷伺候着卸去华丽的钗环。
听到心腹太监高禄的禀报,她描画精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哦?十日后完婚?”她拿起一支赤金凤尾步摇,在指尖把玩着。
高禄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据说是钦天监的意思,为了化解什么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
周后嗤笑一声,将步摇随手丢回妆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本宫看,是有人急着想借沈玉蓉攀附沈家,另起炉灶吧。”
“只可惜,他押错了人。”
丽妃是她亲手毒死的,萧景烈转头就假意投诚,她岂会不知这小子包藏祸心?
如今这般急切地要娶沈玉蓉,无非是想抓住点什么,增加与他抗衡的筹码。
“沈玉蓉……”周后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幽深,“王氏死了,她一个孤女,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不过,既然老三这么想要,本宫便成全他。”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去,将库里那对‘如意鸳鸯’玉佩找出来,算是本宫给未来三皇子妃的新婚贺礼。”
“记得,要让她日日戴着。”
“如意鸳鸯”?高禄心头一凛。
那对玉佩看似吉祥,实则内里早已被药汁浸泡过,女子长期佩戴,绝难有孕。
娘娘这是要绝了三皇子嫡出的可能。
“是,娘娘,奴才这就去办。”高禄不敢多言,连忙应下。
周后挥挥手让他退下,对周嬷嬷道:“看来,这宫里宫外,不安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也好,都跳出来,本宫才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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