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正对着一份地图凝神思索,试图找出证词中某个地点存在的时空矛盾。
忽闻一阵熟悉的糕点甜香,抬头便见沈昭月提着食盒,带着小荷和墨竹走了进来。
她一身浅碧色衣裙,在烛火下宛如温玉,驱散了几分衙署的冷肃。
“哥哥,”
沈昭月柔声开口,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忙了这么久,定是饿了,先用些点心歇歇吧。”
看到妹妹,沈砚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他放下卷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么晚了,怎么还跑过来?爹娘该担心了。”
“禀过爹娘了,墨竹跟着呢。”
沈昭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将精致的点心一一取出,“我想必是在为苏尚书的事情忧心,晚膳定是用得不多。”
小荷在一旁用力点头:“是啊少爷,小姐可担心您了,特意让厨房现做的,您快尝尝!”
沈砚拿起一块还带着温热的枣泥山药糕,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似乎也缓解了精神的疲惫。
他看着妹妹,灯火映照下,她眉眼温柔,那份纯粹的关切让他心中熨帖无比。
“放心,”沈砚语气轻松了些许,“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的把戏,还难不倒你哥哥我。”
“倒是你,深夜出门,以后还是要当心。”
沈昭月乖巧点头,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卷宗,没有再多问朝堂之事,只是轻声道:“哥哥心中有数便好。”
“无论如何,保重身体最要紧。”
沈砚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被凝重取代。
“知道了。今日这些卷宗繁杂,怕是还要耗上几个时辰,我今晚便歇在衙署了。”
他顿了顿,看向侍立在一旁如同青松般的书童,“青锋,你送二小姐回府。”
沈昭月却摇了摇头,唇角噙着温婉的笑意:“不必劳烦青锋了,有墨竹在,哥哥放心。”
沈砚知她自有分寸,也不再坚持,只叮嘱道:“路上小心,回府后莫要再出门。”
“昭月省得。”沈昭月盈盈一礼,带着候在门外的小荷和墨竹,转身离开了大理寺。
回到丞相府后,沈昭月径直回了揽月阁,小荷手脚麻利地为她卸去钗环,换了寝衣。
“小姐,今夜奴婢在门外守夜。”小荷说着,抱了个软垫便要去外间。
沈昭月颔首,“夜里凉,多盖条毯子。”
小荷憨憨一笑:“奴婢壮实着呢,不怕冷。”
待小荷掩门出去,室内烛火微微晃动,一道黑影已悄无声息地跪在了沈昭月面前,正是星痕。
他声音压得极低:“少主。”
沈昭月并未回头,对镜梳理着长发,语气平淡:“说。”
“沈玉蓉那边似乎有情况。”
星痕禀报道,“她从灵堂回房后,悄悄去寻了钱嬷嬷,屏退左右。”
“以钱嬷嬷孙子的性命相威胁,逼问王氏生前与丽妃的交易细节。”
沈昭月执梳的手微微一顿。
灵堂之上,王氏的棺椁还停在那里,尸骨未寒,她这好堂姐,倒是半点不耽误地开始为自己谋划了。
枭一动手干净利落,伪装成自缢,府中恐除了父亲与哥哥之外,皆以为王氏是畏罪自杀。
沈玉蓉此举,倒是出乎她意料地……敏锐。
“看来,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蠢笨无知。”
沈昭月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王氏一死,她最大的依仗没了,二叔又是个不成器的。”
“她是想抓住王氏手中最后的秘密,换取自己的前程。”
星痕低头称是:“少主明鉴。”
“而且,王氏一死,沈玉蓉本可借替母守孝为由,延迟与三皇子的婚期。”
“不,她不会。”沈昭月断然否定,眸光清冽,“三皇子,更不会允许。”
这桩婚事,本就是丽妃与王氏各怀鬼胎的交易。如今丽妃已死,但三皇子萧景烈岂是甘愿被婚约束缚之人?
尤其在他已假意投靠周后,谋求更大图谋的当下,一个失去母亲、母族势力薄弱的正妃,对他而言已是鸡肋。
沈玉蓉若想凭守孝拖延,只怕会立刻被萧景烈弃如敝履。
但三皇子碍于周后的掣肘,却不得不娶沈玉蓉。
她如今兵行险着,反而是唯一的机会。
“钱嬷嬷说了什么?”沈昭月问。
星痕的声音更沉了几分:“钱嬷嬷受不住威胁,已将所知和盘托出。”
“她告诉沈玉蓉,王氏当年曾在逆王叛乱前夕,偶然听得周后与逆王密谋,要借叛乱之机,除掉先皇后。”
“王氏正是手握这个秘密,才得以与丽妃交易,为沈玉蓉争得三皇子正妃之位。”
沈昭月眼中寒光一闪。
果然与周后有关!
这消息若是真的,无疑是捅向周后最锋利的一把刀。
“沈玉蓉听后是何反应?”
“她说……”
星痕略微迟疑,还是原话复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母亲不在了,父亲又是个不顶事的,我必须为自己筹谋。’”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昭月心底冷笑,这对母女,当真是一脉相承的自私狠绝。
只是沈玉蓉怕是想不到,她妄图倚仗的秘密,本身就是一道催命符。
“继续盯着她,看她下一步动作。”沈昭月吩咐道,“尤其注意她与三皇子府的联络。”
“是,少主。”星痕领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室内。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
沈玉蓉便唤来了贴身丫鬟莺儿,将一封密封好的信笺交给她,低声嘱咐:“想办法,务必亲手交到三皇子殿下手中。”
莺儿领命,借着出府采买丧仪用品的由头,悄悄去了三皇子府。
萧景烈接到信时,正在用早膳,看到丞相府的落款,眉头下意识一皱。
王氏新丧,他本不欲此时与沈玉蓉多有牵扯。
但想到父皇赐婚,终究还是耐着性子拆开了信。
信中,沈玉蓉言辞恳切,称有关于先皇后之死的重大秘密禀告,关乎殿下大业,恳请一见。
“先皇后?”萧景烈捏着信纸,眸色深沉。
他生母丽妃刚折在周后手里,他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周后早已恨之入骨。
沈玉蓉此时提及与周后怕是脱不了干系的先皇后之死……
他心下计较片刻,对心腹侍卫吩咐道:“安排一下,本王午后去丞相府……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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