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新月领的第七日,官道逐渐进入帝国更为核心的州郡,沿途城镇越发密集繁华。然而,一种无形的压力,却悄然笼罩了卡布的车队。
自昨日起,一支打着钦差旗号、规模不小的队伍便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他们的前后。旗帜上标明是“户部李侍郎”,奉旨巡查漕运返京,恰好同路。这支队伍仪仗齐全,护卫森严,看似与寻常高官车队无异,但卡布和格鲁姆等久经沙场之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对方的车队时而超前半里,时而落后一段,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既不靠近攀谈,也不远离消失。这种刻意的并行,本身就透着蹊跷。
更令人不安的是,从对方护卫队伍中,隐隐传来几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蛛丝,悄无声息地探向卡布的车队。这些气息凝练而锐利,绝非普通军士所能拥有,显然是修为不俗的武道高手。而这几道气息探查的重点,并非卡布本人,也非孙不二,而是集中在了何粥粥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上!
尽管何粥粥早已收敛自身气息,如同寻常女子,但对方似乎凭借某种直觉或特殊手段,依旧将主要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大人,”格鲁姆策马靠近卡布,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车轮声掩盖,“对方队伍里,至少有三人是高手,气息一直锁定着我们,尤其是何姑娘的马车。其中一人,气息晦涩阴冷,恐怕……是专门修炼追踪或探查类功法的人。”
卡布端坐马上,面色如常,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道路,仿佛对周围的暗流汹涌毫无所觉。但他握着缰绳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知道了。”他淡淡回应,“告诉兄弟们,照常行进,外松内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格鲁姆领命,悄然退后,将命令无声地传递下去。
霎时间,卡布车队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护卫们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神情看似放松,但他们的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那支钦差队伍。他们握缰的手更靠近了暗藏的兵刃,马匹的步伐也调整得更加稳健,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的默契和警惕,在无声中弥漫开来。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卡布护卫们的反应。那几道锁定过来的气息,变得更加飘忽不定,时而凝聚,时而分散,似乎在试探着护卫们的感知范围和反应速度。双方就在这平静的官道之上,在车轮滚滚和马蹄声声的掩护下,展开了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
这是一种气势上的对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钦差队伍在试探卡布这边的底细,尤其是何粥粥的深浅;而卡布的护卫则在用他们的警惕和隐隐透出的煞气,告诉对方:我们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何粥粥坐在马车里,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她的灵觉远超常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那几道如同芒刺在背的气息锁定。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短剑,呼吸微微加快,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按照卡布事先的叮嘱,努力将自身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如同顽石枯木。
孙不二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闭目养神,仿佛对外界一无所知,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他心中暗忖:这李侍郎,恐怕并非恰巧同路,而是奉了密旨,专程前来“护送”或者说“监视”的。皇帝对粥粥姑娘的“兴趣”,比预想的还要急切。
官道依旧平坦,秋阳依旧暖融。两支队伍一前一后,或并行或交错,保持着诡异的“和谐”。但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暗流涌动,是气息的交锋,是无声的警告与试探。
卡布始终面向前方,目光深邃。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越靠近京城,这样的“关照”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直接。他必须让所有人都习惯这种压力,也必须让暗中窥视的人明白,新月领的人,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这场较量,从离开领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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