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领主府内大部分灯火已然熄灭,唯有卡布书房隔壁的小厅还亮着温暖的光。厅内没有旁人,只有卡布和王大锤相对而坐,中间一张小几上,摆着几样简单的下酒菜和一坛刚拍开泥封的烈酒。
没有多余的言语,卡布提起酒坛,将两只粗糙的陶碗斟满,澄澈的酒液在碗中晃动,映着跳动的烛光。他端起自己面前那一碗,没有立刻喝,而是看向坐在对面,身形如铁塔般的汉子。
王大锤显得有些局促,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知道,这或许是出发前,最后一次与卡布如此单独相处。
“大锤,”卡布开口,声音比白日里在广场上时低沉了许多,也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慨叹,“这一路走来,从北境到南疆,从几个人的小队到如今的新月领,你一直在我身边。”
王大锤喉咙滚动了一下,闷声道:“俺是个粗人,就知道跟着大人干!大人指哪,俺打哪!”
卡布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风霜的暖意:“是啊,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也是新月领最能打的猛将。但这次,我不能带你去了。”
他将酒碗向前微微一送:“京城那边,是文绉绉的戏台,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你的战场,在这里。”
王大锤猛地抬起头,虎目圆睁:“大人!俺知道!俺一定把家看好!绝不让那些宵小之辈动咱新月领一根汗毛!”
“我知道你看得好。”卡布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仿佛要将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对视之中,“王师傅!”
他用了极少使用的、带着极大敬意的称呼。
“我走之后,这个家,”卡布的声音沉缓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王大锤的心上,“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王大锤浑身一震,看着卡布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如山岳般沉重的信任,这个刀砍在身上都不皱眉头的铁汉,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身后的椅子都发出吱呀一声响。他后退一步,单膝重重跪地,抱拳过头,声音因为激动和哽咽而有些变形,却依旧洪亮,如同宣誓:
“大人!”
“俺王大锤在此立誓!只要俺还有一口气在,必保新月领寸土不失!人在领地在!领地若失,除非俺王大锤先咽了气!”
“俺不光要替大人守住这个家,俺还要把它经营得更好!等大人、粥粥姑娘、孙先生从京城回来,俺一定还给你们一个兵更强、马更壮、百姓更安乐的新月领!”
“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男人的誓言,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鲜血和生命的分量,重如千钧。烛光下,他虬结的肌肉紧绷着,额角青筋微凸,仿佛已经做好了随时为这片土地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准备。
卡布站起身,没有立刻去扶他,而是端起了那碗酒,仰头,一饮而尽。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却让胸中那股激荡的情绪稍稍平复。他将空碗亮给王大锤看。
然后,他才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用力将王大锤从地上扶起。他的手紧紧握住王大锤粗壮结实的小臂,感受到那下面蕴含的磅礴力量和无悔忠诚。
“好兄弟!”卡布只说了这三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大锤反手也紧紧握住卡布的手臂,重重地点了点头,虎目中的泪水终究没能忍住,顺着粗糙的脸颊滚落下来,但他随即用另一只手臂狠狠抹去,只剩下通红的眼眶和更加坚定的眼神。
两人重新坐下,默默地将碗中酒斟满。这一次,不再需要言语,只是碰碗,然后大口喝下。烈酒入喉,烧灼的是喉咙,温暖的却是心肺。窗外,新月如钩,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而厅内,男人间的托付与承诺,却比月光更沉,比酒更烈。
这一夜,两个决定新月领命运的男人,用最直接的方式,完成了权力的交接和信任的托付。未来的一切未知,似乎都在这沉甸甸的承诺中,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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