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册封仪式仿佛为新月领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领地内外一派欣欣向荣。商队往来络绎不绝,新招募的工匠和士兵热情高涨地投入建设与训练,田间地头也充满了劳作的繁忙景象。表面看来,新月领似乎已经彻底走出了被围剿的阴影,步入了一个和平发展的黄金时期。
然而,在城堡最高处的了望塔上,卡布凭栏远眺,目光却并未被眼前的繁华所迷惑,反而愈发深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平静的湖面之下,潜藏着何等汹涌的暗流。朝廷的旌表,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皇帝那道意味深长的“永镇边疆”的旨意,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何粥粥的身份,则是这柄剑最锋利的刃。
“表面的探子撤走了,但暗中的眼睛,只会更多,更隐蔽。”卡布低声自语,寒风吹动他的额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他绝不相信李侍郎回到王都后,皇帝会就此对新月领放下心来。更大的可能,是监视从明处转入了暗处,变得更加防不胜防。黑山郡守和隆昌商会,此刻的蛰伏,更像是在舔舐伤口,等待下一次发难的机会。而那个如同毒蛇般的“影刃”杀手组织,更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他们的目标。
被动防御,永远只能疲于奔命。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把眼睛和耳朵伸得更远。
“大人,您找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人是“夜枭”,新任的斥候队队长,一个曾在边境游荡多年、精于潜行和侦察的猎户出身的老兵,眼神锐利如鹰,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
卡布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北方王都的方向:“夜枭,我们的‘耳朵’,不能只放在黑山郡了。”
夜枭心神一凛,立刻明白了卡布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王都?”
“不错。”卡布转过身,目光如炬,“朝廷的动向,皇帝的心思,才是决定我们生死的关键。我们不能总是等刀子架到脖子上,才知道危险来临。必须有人,能提前听到风声。”
夜枭面露难色:“大人,王都龙潭虎穴,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根基太浅,想要渗透进去,建立有效的情报网,难如登天。而且,耗费巨大,风险极高。”
“我知道很难。”卡布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不做,就是坐以待毙。我们不求一开始就能拿到核心机密,只需要建立最基础的渠道。派几个最机灵、背景最干净的生面孔,以行商、学徒、甚至流民的身份,设法进入王都。他们的任务不是刺探,而是潜伏下来,站稳脚跟,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市井流言,酒馆谈资,物价波动,官员的任免……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反映出上层的动向。我们需要的是趋势,是预警。”
他顿了顿,继续道:“资金和资源,我会让孙不二全力支持你。人选,必须绝对可靠,宁缺毋滥。告诉他们,这是长期的任务,需要极大的耐心和隐忍。他们的存在,就是新月领在最危险的地方,埋下的眼睛。”
夜枭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任务的艰巨和领主决心之坚定,他重重抱拳:“属下明白!这就去物色人选,制定计划。就算是用十年时间,也要在王都扎下一根钉子!”
“去吧。记住,安全第一。一旦暴露,立刻切断联系,保全自身。”卡布叮嘱道。
夜枭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卡布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向王都派遣眼线,这无疑是一步险棋,一旦被发现,就是授人以柄,后果不堪设想。但这步棋,又非走不可。信息的不对称,是弱小一方最大的劣势。他必须想办法弥补这个劣势,哪怕只能获得一点点先机。
与此同时,他对领地内部的管理也愈发严格。借助孙不二的力量,他重新梳理了户籍和流动人口的管理制度,对新加入的人员进行更严格的背景审查和一段时间的观察期。在王大锤的配合下,领地的巡逻和警戒并未因和平景象而松懈,反而加强了对关键区域和陌生面孔的监控。他要用内部的无懈可击,来应对外部的暗流涌动。
新月领的光鲜外表下,另一张更为隐秘、也更为关键的网,正在悄然编织。卡布深知,与帝国庞大机器和隐藏敌人的博弈,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比拼的不仅是明面上的实力,更是耐心、意志和信息的掌控力。暗处的阴影从未散去,他必须让自己和新月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变得同样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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