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的密奏,通过六百里加急,以最快的速度呈送到了帝国的心脏——王都,摆在了当朝天子赵寰的御案之上。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熏香袅袅。赵寰身着明黄常服,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就着跳跃的烛光,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着那份来自遥远边境的密报。他的手指随着目光在纸面上缓缓移动,脸色平静无波,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
当读到“卡布此人,年轻有为,桀骜不驯,善于经营,拥兵自重”时,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读到“前朝公主之事,查无实据,然卡布态度暧昧,恐非纯臣”时,他的手指在“恐非纯臣”四个字上停顿了片刻,指节微微泛白。
他放下密奏,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龙椅上,闭上双眼,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眉心。御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李璟的奏报,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一个有能力、有实力、有野心,且可能与前朝有牵连的边地领主……这无疑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前朝公主这根刺,始终是他心头大患,任何与之相关的风吹草动,都会触动他最敏感的神经。他恨不得立刻发兵,将那个新月领夷为平地,将那个叫卡布的小子和疑似前朝公主的女人揪出来,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但是……他不能。
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仅凭猜忌和一时之怒行事。李璟的奏报虽然未能证实前朝公主的存在,但也点出了一个关键的现实:新月领已成气候,卡布并非易与之辈。强行征剿,师出无名(查无实据),且必然耗费巨大,更会牵制帝国本已紧张的军力财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悬挂在侧壁上那幅巨大的帝国疆域图。北方,广袤的草原上,标着几个鲜红的箭头,代表着日益猖獗、不断南下的游牧民族铁骑。那才是帝国当前的心腹大患,是关乎国本存续的威胁。为了应对北方的压力,帝国已经调集了大部分精锐,国库也日渐空虚。在这种时候,在相对安稳的南方边境,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猜测而大动干戈,引发一场可能旷日持久、消耗巨大的内战,无疑是极其不明智的。
“攘外必先安内?”赵寰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有时候,为了“安外”,就必须暂时“容忍”内部的一些“小患”。一个有能力、暂时看来也愿意安分守己、替帝国镇守边疆的领主,总比一个被逼到绝路、狗急跳墙、甚至可能引来外敌的刺头要好控制得多。李璟提出的“羁縻之策”,虽然保守,但确实是目前形势下最稳妥、也最符合帝国整体利益的选择。
“卡布……忠勇伯……”赵寰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和即将赐予的爵位,眼中闪烁着权衡与算计的光芒。也罢,就依李璟所奏。给个虚名,加以笼络,稳住他。同时,让黑山郡守那条地头蛇去盯着他,制衡他。待朕解决了北方的燃眉之急,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这个边陲之患不迟。若他识相,一直安分守己,或许还能留他一命,为己所用;若他真有异心……哼!
思虑已定,赵寰睁开眼,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深沉与威严。他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圣旨草稿上,批下一个“可”字。
数日后,一道正式的册封圣旨,从王都发出,传檄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新月领领主卡布,忠勇性成,守土有功,剿匪安民,扬我国威于边陲……朕心甚慰。特册封卡布为忠勇伯,世袭罔替,仍领新月领。赏赐金银锦缎若干,以示嘉奖。望卿恪尽职守,永镇边疆,保境安民,勿负朕恩。钦此!”
圣旨的措辞堂皇,赏赐也颇为丰厚,尤其是“忠勇伯”这个爵位,对于一个边地小领主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宠。然而,旨意中反复强调的“永镇边疆”、“保境安民”之责,却也清晰地划下了一条无形的界限:帝国认可你在边境的存在和价值,但你的势力,最好不要试图向内陆扩张。
这道圣旨,如同一颗裹着蜜糖的定心丸,也像一道无形的紧箍咒,被快马加鞭,送往南方那个正处于风暴眼中的新月领。王都的决议已然落下,它暂时安抚了边境,却也埋下了更深的种子。帝国的目光,并未从新月领移开,只是变得更加隐蔽,更加耐心。而卡布和新月领,在获得喘息之机的同时,也正式被纳入了帝国庞大而复杂的权力棋局之中,未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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