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野食学院的剪辑室,苏晚星的手机在桌面震得嗡嗡响。
她盯着屏幕上的推送提示——《手艺人生》第一集上线三分钟,播放量破十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系统的淡蓝光斑。
“苏姐!”小鹿抱着笔记本撞开门,发梢还沾着便利店买的冰美式水珠,“评论区炸了!
最开始全是说’残疾人当厨师就是作秀‘,现在...“她把电脑转过来,滚动的弹幕像被按了暂停键,忽然爆发出密集的”他听见了味道“。
苏晚星凑近看,画面里的小石正蹲在菜市场菜摊前。
他的手指搭在秤杆上,指腹随着卖家拨弄秤砣的力度微微颤抖——这是听障者特有的“振动阅读”。
切配台上,他闭着眼,指尖轻轻抚过白萝卜的表皮,喉结动了动,无声地念着什么。
镜头切到他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迹配着手绘的食材纹理图,旁边用红笔标着:“表皮粗糙=水分少,适合炖汤;细腻=水分足,凉拌最佳。”
“李总监转发了。”小鹿突然压低声音,点开微博截图。
照片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皱着眉,配文:“职业教育不是慈善机构,把资源浪费在残障学员身上,是对其他求学者的不公。”评论区瞬间被“浪费资源”“作秀”刷屏,像团黑泥糊在屏幕上。
苏晚星的拇指在手机壳上敲了两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风险预警:负面舆论可能引发政策关注】,但下一秒又跳出【机遇提示:汤温手语片段将触发情感共振】。
她抬眼看向墙上的监控画面,厨房角落的小石正踮脚够调料架,助听器电池灯早灭了,却仍准确地拿到了最上层的干贝。
视频进度条走到二十分钟,转折来了。
镜头里,穿淡蓝围裙的小石坐在餐桌前,对面是个眼神空洞的姑娘——后来苏晚星知道,那是位重度抑郁症患者。
他突然举起手,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滚三下”,掌心向上翻三次;“停三秒”,双手交叠放于胸前默数;“像心跳”,右手按在左胸,手腕轻颤。
弹幕突然静止了三秒。
“他在说汤的温度。”有观众在评论区打字,“太烫会灼伤人的脆弱,太冷会凉了心的温度。”
下一秒,屏幕被弹幕淹没。
“我们吵了一百年,他一句话没说却全懂了!”
“原来‘听不见’的人,能听见味道里的心跳。”
“野食学院招生电话是多少?我想让我家孩子学这个。”
苏晚星的手机在掌心发烫,她扫了眼后台数据——播放量突破五百万了。
系统的光斑突然亮得刺眼,【群体情绪值突破阈值,命运共契激活预备态】的提示还没消,小鹿的尖叫又炸响:“苏姐!
李总监开媒体通气会了!“
市职教中心的会议室里,李总监正对着镜头调整珍珠耳钉。
她身后的背景板上,“职业教育需理性”的字样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我们理解公众的善意,但职业教育不是慈善秀场——”
“叮”的一声,大屏幕突然黑屏。
场务手忙脚乱调试设备时,画面重新亮起——竟是“野食·微店”的临时厨房。
阿青系着磨得发白的围裙,左手扶着炒锅,右手举着漏勺对镜头比了个“oK”;小石站在最左边的灶台前,面前摆着半盆切得均匀如发丝的酸椒;另外三个学员依次排开,每人面前的灶火都烧得旺旺的。
“各位好。”阿青的声音通过直播麦克风传出来,带着点青涩的沙哑,“我们是从职教中心退学的学员。
今天想给大家做一道’记忆菜‘。“
镜头扫过每个灶台的菜牌:“聋娘的酸辣汤”“锅炉工的白菜炖豆腐”“单亲妈妈的番茄鸡蛋面”。
小石的手在锅边悬着,等水烧到刚好的温度,手腕一抖,酸椒、木耳、鸡蛋花依次入锅。
他的助听器还是没电,却像能听见沸水的欢腾,在汤滚第三下时精准撒入白胡椒粉。
陆野从镜头外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银色徽章。
他没说话,只是把徽章轻轻别在每个学员的围裙上——那是“野食学院”的标志,麦穗环绕着一口小锅。
阿青摸着徽章抬头看他,陆野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围裙带。
会议室里,李总监的粉底在额头沁出细汗。
她攥着话筒的手青筋凸起,刚要说话,小石的酸辣汤正好出锅。
直播镜头给了汤碗特写——橙红的汤里浮着金黄的蛋花,酸香混着胡椒的辛辣钻进每个观众的鼻腔。
“这碗汤,是我妈妈教的。”小石举着汤碗,对着镜头用手语慢慢说,“她也是听障者,以前在学校食堂帮厨。
后来有人说’聋子手不干净‘,她就丢了工作。“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汤碗,”但她教我,用锅铲敲出节奏记火候,用汤的香味说’我在‘。“
弹幕再次爆炸时,李总监的话筒“啪”地掉在地上。
深夜十一点,野食微店的灯还亮着。
苏晚星靠在吧台边,看陆野擦着最后一只碗。
系统的提示音刚结束:【“命运共契”正式解锁,学员技能觉醒率+15%】,玻璃门就被推开了。
李总监站在门口,香奈儿套装的肩线有些塌,手里提着个公文包。
她扫了眼正在收拾灶台的小石,又看了看陆野,最终在吧台前坐下:“一碗手语阳春面,加葱不加蒜。”
小石的手顿了顿,转身从围裙口袋里摸出张纸条——正是李总监三天前匿名点单时写的备注。
他冲她笑了笑,开始下面。
李总监盯着自己的手腕。
她摘下了钻石袖扣,露出一道暗红色的烫疤,像条扭曲的蜈蚣。“我爸是烧锅炉的。”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气,“有次蒸汽管爆炸,他为了救学徒,胳膊被烫成这样。
临终前说,’要是能开个小饭馆就好了,给晚归的人热口饭吃‘。“
小石把面端上来时,汤里飘着两根翠绿的葱丝。
李总监夹起一筷子面,热汤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眼镜。
她突然低头翻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推给苏晚星:“这是我整理的民间技艺扶持政策草案,明天...我想以个人名义交给人社部。”
苏晚星接过文件,瞥见封皮上的日期——正是今天下午。
系统的光斑在腕间流转,【“对立者”价值认同度87%,信仰体系重构中】的提示让她嘴角微扬。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老周发来的消息:“特别篇《无声灶台》过审了,片尾你看——”
她点开视频,最后五秒是张泛黄的信纸。
镜头拉近,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味道不会骗人,它只找真心。
——小石妈妈“。
画面淡出前,人社部官微的转发框跳了出来:“关于设立‘民间技艺扶持基金’的调研已启动。”
“叮——”
新的消息提示弹出。
苏晚星扫了眼发件人,瞳孔微缩。
是“老K”,基金筹备会的牵头人,附言只有一句:“明天上午十点,带学员代表来。
硬指标,得定。“
陆野擦碗的动作停了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苏晚星把手机扣在吧台上,指腹轻轻敲了敲文件封皮。
窗外起了薄雾,“野食学院”的招牌在雾里暖成一团,像团怎么也吹不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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