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玦挂断电话时,指尖冰凉。
屏幕上还停留着杜骁发来的加密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家事”。
邮件内容是一段被技术还原的、陈旧的录音。
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混杂着男人冷漠的斥责和器物摔碎的声音。
“……他也是婉卿的儿子!凭什么一个可以留下继承香火,另一个就要被扔掉!”
“闭嘴!从她嫁给那个姓苏的废物开始,她就不是我陆家人!”
“陆震宏!你还是不是人!那也是你的亲外孙!”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肖玦靠在总裁办公室冰冷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心中却是一片寒冬。
苏婉卿。陆家。
这两个词像两把重锤,砸碎了他此前对苏凛身世的所有认知。
他一直以为苏凛只是个来自普通家庭、漂亮得有些过分的青年,却没想到那看似柔弱的身躯之下,竟牵扯着如此显赫又残酷的豪门秘辛。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苏凛此次回乡,面对的绝不仅仅是几个不知死活的乡下恶霸。
这是一场来自血脉深处的、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清算。
而他,肖玦,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苏凛的男人,此刻却被隔绝在风暴之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靠着窃听来的只言片语猜测着爱人的处境。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暴怒攫住了他。
他抓起外套,对电话那头的助理吼道:“备机!立刻!航线申请清源古镇,给我用最快的速度!”
清源古镇,文化馆排练厅。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沉带来的四名“净言使”,此刻全都僵在原地,神情痛苦,像是陷入了某种无形的精神囚笼。
他们的身体还在,但灵魂仿佛被抽离,困在了各自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深渊里。
这是苏凛第一次,将前世在谈判桌上锤炼出的、足以操控人心的声线技巧,与《焚心引》的古老音律完美结合。
他发现,这本残卷的本质,并非伤人,而是“共鸣”。
它能精准地找到每个人潜意识最深处的频率,无论是恐惧、悔恨还是狂喜,然后用声音将其无限放大。
对付意志不坚的普通人,能让他们精神错乱;而对付像陆沉这样意志如钢的精英,则能撬开他们用理性封死的记忆闸门,让被压抑的情感奔涌而出,冲垮一切防备。
陆沉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捂着耳朵,却根本挡不住那钻入脑海的、母亲绝望的哭喊声。
他看着眼前那个身着靛青戏袍的青年,目光从最初的杀意凛然,逐渐变为惊骇、混乱,最后竟带上了一丝……乞求。
“别……别念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求你……”
这个从小就被当作“兵器”培养,不知痛苦、不懂软弱的男人,此刻竟在苏凛一句未完的曲调前,溃不成军。
“现在求我了?”苏凛缓缓向前,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陆沉的心脏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兄长”,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审视。
“派人监视我、攻击我的助理、持枪闯入这里,威胁要废了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求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陆沉浑身一颤。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陆沉挣扎着辩解,但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奉命?”苏凛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奉陆家的命?那个把你当工具,把我们的母亲逼上绝路的陆家?陆沉,你到底是忠诚,还是愚蠢?”
“我——!”陆沉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你懂什么!你从小被母亲护在身边,享受着她全部的爱!而我呢?我从记事起,就被扔在训练营里,每天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陆家给的!”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来杀另一个流着同样血液的亲人?”苏凛的逼问如同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陆沉用“忠诚”伪装起来的伤口。
他看着陆沉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哀。
这就是他们苏家的血脉,这就是云韶阁的后人。
一个被仇恨扭曲,一个被命运抛弃。
就在此时,排练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凛!”小舟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快走!镇口来了好多黑色的车,把路都封了!”
陆沉闻言,猛然惊醒。
他知道,这是陆家的“清道夫”到了。
他们一旦出手,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包括他这个“办事不利”的指挥官。
一种极致的恐惧与不甘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想死,更不想让眼前这个刚刚相认、却又被自己亲手推入绝境的弟弟死在这里!
“走!”陆沉猛地抓住苏凛的手腕,用力将他推向排练厅的后门,“从后面的水路走!快!”
他的眼神决绝而疯狂,“这里我来挡着!姓苏的,你给我听着,你欠我一条命!给我好好活着!活到……我亲手来讨的那一天!”
苏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复杂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身影决然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几乎在他离开的瞬间,排练厅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一群身穿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中年人。
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枪械和精神恍惚的“净言使”,又看了一眼独自站在中央、状若癫狂的陆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陆沉指挥官,”他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看来,你让老爷子失望了。”
苏凛沿着漆黑的水道急速穿行。
江南水乡的河道错综复杂,这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地方,闭着眼都能找到出路。
冰冷的河水没过他的脚踝,浸湿了那身华美的戏袍,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陆家的势力远超想象,他们既然能封锁整个古镇,就说明官方渠道已经被他们某种程度上控制了。
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这片他熟悉得如同自己掌纹的水域。
就在他即将游到一处隐蔽的废弃码头时,头顶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一束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如利剑般劈开夜幕,精准地锁定了他!
水面上,苏凛的身影无所遁形。
一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正悬停在他的正上方。
舱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夜风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
是肖玦。
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焦灼与疯狂,那双平日里或戏谑或深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血红的偏执。
他看到水里那个狼狈却依旧挺拔的身影时,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苏凛!”肖玦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上来!”
苏凛眯起眼,看着那个仿佛天神降临的男人。
陆家不可能放过他,肖玦的出现,很可能就是陆家设下的另一个圈套,用他这个“软肋”来引自己上钩。
前世的背叛,让他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他没有理会,转身就要潜入更深的水域。
“你敢再动一下试试!”肖玦的嘶吼声几近崩溃。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苏凛!我数三声!你要是再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陪你!”
“一!”
冰冷的数字回荡在夜空中。
苏凛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直升机上的男人。
他看到肖玦眼中的疯狂,那不是伪装,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愿意赌上一切的决绝。
“二!”
苏凛的内心剧烈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演戏,是最高明的圈套。
但情感深处,某个被他强行冰封的角落,却因为肖玦这个疯子的行为,裂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肖玦即将喊出“三”的前一秒,苏凛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螺旋桨的轰鸣,传到了肖玦的耳中。
“肖玦,你这个疯子。”
听到他开口,肖玦如蒙大赦,几乎要软倒在地。
他扔掉手枪,从机舱里放下悬梯,对着下方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用一种近乎卑微的语气,重复道:
“凛凛,上来。我带你回家。”
夜风中,苏凛仰头望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映着探照灯的光,也映着肖玦疯狂而深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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