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根据地,在楚云飞一系列固本培元、韬光养晦的措施下,如同经历严冬的草木,顽强地恢复着元气。随营学校培养的基层干部逐渐发挥作用,根据地的减租减息和生产运动初见成效,民心渐稳。“星火”兵工厂在消化“燕子”小组带回的技术后,复装弹药的质量和效率显着提升,甚至开始小批量试制木柄手榴弹和地雷。尤其令人振奋的是,代号“破甲箭”的单兵火箭筒项目,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终于成功试射,虽仍粗糙,却标志着攻坚能力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一切,似乎正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楚云飞踌躇满志,筹划着如何利用春夏时节进一步巩固根据地、伺机打击日军之时,一纸来自重庆军事委员会的加密急电,如同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在了鹰嘴岩指挥部,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平静与期待。
这日傍晚,机要参谋神色凝重地送来一份标注着“绝密”、“速呈楚团长亲启”的电文。发报单位是军事委员会铨叙厅,并抄送第二战区长官部。楚云飞展开电文,方立功也关切地凑上前。电文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国民革命军第二战区第358团上校团长楚云飞:查滇缅战场局势日趋紧张,日军窥伺滇西,企图切断我国际交通线。兹为加强远征军战力,拱卫西南门户,着该员即率所部(限编两个加强营及团直属队,约两千五百人),克日开赴云南保山,划归远征军长官部序列,听候调遣。所有防务,着由第二战区另行派部接替。行程及补给事宜,由二战区协调解决。勿得延误。此令。军事委员会。民国三十二年四月xx日。”
电文下方,还有第二战区长官部的一行附注:“仰即遵令执行,交接事宜另文详示。阎。”
指挥部内,空气瞬间凝固。炭火盆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方立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失声道:“团长!这……这是要调我们去云南?远征军?这……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楚云飞捏着电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两把淬火的匕首。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将电文轻轻放在桌面上,目光投向洞外暮色沉沉的远山,沉默不语。
方立功急得在洞内踱步:“两千五百人?这分明是要抽走我们的骨干!让我们这几年在晋南的心血付诸东流!什么加强远征军?滇缅战场再重要,能比得上我们在鬼子心脏地带插的这把尖刀?阎长官和重庆那边,分明是看我们羽翼渐丰,又和八路军……唉,这是要借刀杀人,或者干脆把我们调离老巢,方便他们插手啊!”
楚云飞依然沉默,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这纸调令,看似冠冕堂皇,理由充分(滇缅战场确实重要),实则暗藏杀机。其背后的意图,他洞若观火。
358团在晋南敌后不断发展壮大,战术灵活,战绩卓着,深得民心,已呈尾大不掉之势。这引起了重庆,尤其是阎锡山的深深忌惮。将其主力调离经营多年的根据地,如同将猛虎驱离山林,其威胁自然大减。
将其投入惨烈的滇缅战场,若能消耗日军,固然是好;若被日军消灭,则正中重庆下怀,除去了一个难以掌控的“隐患”。
358团一走,风陵渡这片战略要地,阎锡山便可顺理成章地派其嫡系部队接管,轻松摘取胜利果实。
调走楚云飞,等于切断了与八路军李云龙部在晋南形成的微妙而有效的战术默契,有利于国民党顽固派推行“防共、限共”政策。
“立功兄,稍安勿躁。”良久,楚云飞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这份调令,是阳谋。我们若公开抗命,便是授人以柄,重庆立刻可以给我们扣上‘违抗军令、图谋不轨’的帽子,甚至宣布我们为‘叛军’,后果不堪设想。”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认了?乖乖去云南当炮灰?”方立功不甘道。
“认?”楚云飞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我楚云飞和358团数千将士,在这晋南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保卫这片土地,不是为了给某些人当棋子,更不是去云南填壕沟的!”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风陵渡的位置,又缓缓划向遥远的云南,目光深邃:“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怎么去,何时去,带多少人去,去了之后怎么办……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一个大胆的、风险极高的应对策略,在楚云飞脑中迅速成型。他转过身,对方立功下达指令,语速快而清晰:
“明面上,即刻复电,表示服从! 电文要写得诚恳、激昂!内容如下:‘职部接令,倍感荣宠!滇缅乃国家命脉,赴汤蹈火,义不容辞!职即着手准备,克日开拔,誓以血肉之躯,拱卫西南,扬我国威!然晋南敌情复杂,交接需时,恳请宽限一月,以便妥善安排防务,平稳交接,避免为敌所乘。’ 记住,语气要恭顺,理由要冠冕堂皇!”
“暗中,采取‘拖’字诀! 利用这‘一个月’的缓冲期,我们要做三件事:其一,立即通过秘密渠道,将情况通报李云龙部,让他有所准备,必要时可给予有限协助,稳住晋南局势。其二,加紧整训部队,囤积物资,特别是将‘星火’基地的核心设备和技术资料,秘密转移、分散隐藏。其三,详细研究调令漏洞:调令只说了‘率所部(限编两千五百人)’,可没规定具体是哪些营连!也没说非战斗人员、地方工作干部、兵工厂人员如何安排!”
“ 届时,我们可以选派一支由副团长或参谋长率领的、约两千五百人的‘精锐’(实则混编部分老弱、训练新兵),携带部分旧式装备,慢悠悠地向云南开拔。而团主力、骨干技术人才、核心装备、以及你我这颗脑袋,还得牢牢钉在晋南!”
“立刻通过奥托渠道,将此事密报重庆方面与我们关系尚可的几位长官,特别是陈部长,陈情利害,说明晋南地位之重要,我部调动可能带来的战略损失,争取其暗中斡旋,至少默许我们的变通之举。同时,也可试探性地向史迪威将军的司令部透露风声,暗示一支熟悉华北敌后作战的部队调往云南,可能水土不服,远不如留在原地牵制日军更有价值。”
方立功听完,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团长高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要应付上峰,又要保住根本!只是……这风险极大,一旦被识破……”
楚云飞目光一寒:“风险自然有。但留在晋南,是等死;去云南,是送死。唯有如此,尚有一线生机!只要我们在这一个月内,把准备工作做足,把理由编圆,再在滇西那边‘适时’地打几场‘漂亮’的阻击战(当然是象征性的),让重庆觉得我们‘虽迟但到,仍在效力’,或许就能蒙混过关。即便最后瞒不住,木已成舟,他重庆和阎老西,难道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派兵来剿我们这支‘抗日有功’的部队不成?”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况且,我们手里,也不是没有牌。我们在敌后的价值,我们与盟军若隐若现的联系,都是筹码!真要逼急了,大不了……这顶‘国民革命军’的帽子,不戴也罢!但晋南这片用鲜血浇灌的土地,绝不能丢!”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办!”方立功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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