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悬在丹炉残片上方三寸处,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发出蜂鸣,像极了母亲病中咳血时床头那盏将熄的油灯——他记得很清楚,十四岁那年冬夜,他守着母亲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油灯芯子在风里一跳一跳,发出的就是这种细碎的嗡鸣。
“林渊!” 娇喝混着碎石滚落声炸响。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石案上的药瓶,瓶口沾着的淡紫药粉簌簌落在他手背,和母亲药罐里结的药垢颜色分毫不差。
南宫婉儿从阴影里走出来,金步摇上的珍珠在夜明珠下晃出细碎的光。
她右手背的血痕还在渗血,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灵力刃割开的——林渊认得那是他今早布在洞口的“青竹钉”,专用来对付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
“你跟踪我多久了?”他没动,目光却扫过她腰间的缠枝莲玉佩。
那是南宫家嫡系的信物,连南宫婉儿这个旁支小姐都不配戴,除非...
“从你出云鹤宗演武殿开始。”南宫婉儿咬着唇,喉结动了动,“我爹说你最近总往青崖村跑,定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玉佩,缠枝莲的纹路在她掌心压出红痕,“可我没想到...你藏的是这个。” 她的目光掠过石案上的药瓶,又落在丹炉残片上。
林渊注意到她瞳孔突然收缩,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那是看到母亲床沿划痕时才会有的反应。
“你知道这是什么?”他声音发哑,伸手抓起丹炉残片。
入手的温度让他一怔,竟和母亲临终前握他的手一样凉,却又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极了小时候母亲用体温焐热他冻僵的手时的温度。
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剧烈旋转,碑面纹路如活物般窜出,缠上他掌心的残片。
林渊闷哼一声,眼前骤然发黑——等再看清时,他站在了另一个丹炉前。
丹炉比眼前这个完整十倍,炉身刻着的赤焰纹路正吞吐着金红火焰。
炉边站着个女子,正低头调整火候,侧脸与母亲有七分相似,却没有半分病容。
她的手指在丹方上快速点过,每一下都带起细碎的灵气,连空气里都飘着清冽的药香。
“这是...我娘?”林渊脱口而出。
记忆里的母亲总蜷在炕头,咳得直不起腰,可眼前这人挥袖间竟有化神期修士的气度。
更让他心惊的是,丹炉旁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的丹方,竟和他用古碑推演过的《百转丹诀》有九成相似。
“不可能!”南宫婉儿的尖叫刺穿幻境。
林渊猛地回神,发现她不知何时凑到了近前,指尖几乎要碰到石案上的药瓶。
她的脸色白得像雪,连金步摇都在发颤,“赤焰谷...我爹说赤焰谷三百年前就被灭门了,你娘怎么可能是...”
“赤焰谷最后传人。”林渊替她说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冷,“她当年拒绝交出丹炉传承,被正道盟、散修联盟还有南宫家联合追杀。”
他举起丹炉残片,上面一道极浅的刻痕在夜明珠下泛着光,“这道痕是她被追杀时,用指甲抠出来的,和我家炕沿上的一模一样。”
南宫婉儿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洞壁上。 她望着林渊的眼睛,像在看什么怪物:“你...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我娘每月十五半夜会跪在院子里烧纸,纸灰里总混着丹方残页。”
林渊攥紧残片,指节发白,“我知道她药罐里的还魂散根本治不好咳疾,只是在吊命。 我知道她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渊儿,要活的比他们都好‘时,指甲缝里还沾着丹砂。“
他顿了顿,声音放软,”可我没想到,她藏的不是秘密,是命。“ 洞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丹炉里的淡青丹火还在噼啪作响。
南宫婉儿盯着他手里的残片,喉结动了动:“我爹说你是山野樵夫,说你凡骨资质根本成不了气候...”
“所以你们南宫家才敢在演武殿设计我,让我和筑基期的赵丰对战?”林渊冷笑,“所以你们才敢在我娘坟前埋‘腐骨钉’,想断我道心?”
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南宫婉儿,“可你现在知道了,我娘是赤焰谷传人,我手里有古碑能推演一切...你还觉得我是棋子吗?”
南宫婉儿的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手背的血痕。
那是今早她撞破“青竹钉”时留下的,当时她只觉得疼,现在却突然明白——林渊能布出连筑基修士都未必能识破的灵力陷阱,又怎会是任人拿捏的凡夫?
“你...想让我做什么?”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金色纹路如利剑般刺向识海。
林渊瞳孔骤缩,瞬间捕捉到洞外传来的灵力波动——是南宫家特有的“缠丝诀”,至少有三个筑基期修士正快速接近。
“有人追踪至此。”他抓住南宫婉儿的手腕,灵力如细流般涌入她经脉,“是你爹派来的,对吧?”
南宫婉儿的脸瞬间煞白:“我...我只说你往青崖村跑,没说具体位置...”
“现在说这些没用。”林渊拽着她往洞外走,“跟我走,我保你不被你爹问责;留下,你爹会怪你走漏消息,轻则废去修为,重则...”他没说完,目光扫过她腰间的缠枝莲玉佩。
南宫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渊攥着残片的手,又想起方才幻境里那道凌厉的身影——原来这世上真有女子能不做棋子,原来她也可以。
“我跟你走。”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但你要答应我,别毁了南宫家。” 林渊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月光从洞顶裂缝漏下来,照在她发间的金步摇上,晃得他有些恍惚。
他想起半月前在演武殿,她替他挡下赵丰的“风刃”时,也是这样亮晶晶的眼睛。
“只要他们不再招惹我,我自不会主动出手。”他说,语气轻得像风,“但若是再敢动我在乎的人...” 洞外突然传来剑鸣声。
林渊拉着南宫婉儿冲出洞穴,迎面撞上三道身影。
为首的老者腰间挂着七枚玉牌——是南宫家的执法长老,林渊在宗门禁地里见过。
“婉儿!”老者看到南宫婉儿,脸色骤变,“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南宫婉儿攥紧林渊的手,向前一步:“我在做我自己。” 老者的手按上剑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
林渊将丹炉残片贴在眉心,识海里的古碑瞬间爆发出万丈金光。
老者的剑刚出鞘三寸,便被金光震得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走。”林渊低喝,拉着南宫婉儿冲进夜色。
青崖村遗址在身后逐渐模糊,林渊回头望了一眼。
月光下,断墙残垣像头沉睡的巨兽,而他识海里的古碑正缓缓流转,最后一行字浮现在意识深处:“命运重连,劫门将开。”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丹炉残片的温度。
今夜之后,云鹤宗怕是要掀起一场风波了——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用古碑推演一切。
只是...他想起怀里的丹炉残片,想起幻境里那道凌厉的身影,嘴角勾起抹淡笑。
娘,你看,我终于要替你揭开当年的真相了。
夜风卷着碎叶掠过他的发梢,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又震了震,比方才更剧烈。
林渊脚步微顿,目光扫过前方的山路——云鹤宗的灯火已经隐约可见。
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从洞穴里带出来的药瓶,瓶身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淡紫。
或许,明天该去丹阁转转了。
他想着,加快了脚步。
身后,南宫婉儿的呼吸渐渐平稳,攥着他的手却始终没松开。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道黑影从断墙后闪身而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摸出腰间的传讯玉符。
玉符上,南宫烈的声音冰冷如霜:“跟上,务必拿到古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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