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渊已背上行囊站在云鹤宗山门前。
他仰头望了眼隐在雾中的“云鹤”二字牌匾,指尖轻轻按了按心口——那里藏着用碑纹拓印的南宫家罪证副本。
昨夜他在静室里耗了三柱香,将每一页信笺的折痕、火漆的裂纹都一丝不差地烙进古碑纹路里。
“防人之心不可无。”母亲常说的话在耳边响起,他想起南宫婉儿昨日在演武殿摔落的帕子,绣着并蒂莲的丝绒被踩出褶皱时,她眼底那抹阴鸷比被拆穿的慌乱更刺目。
“林师弟。” 守山门的外门弟子捧着食盒跑来,热气从掀开的木盖里涌出来:“沈长老让我给你带的,说路上吃冷食伤胃。”
林渊接过时触到食盒壁上的余温,忽然想起昨夜在后堂,沈墨然将任务玉简塞给他时,袖口露出的半道旧疤——和青竹村老猎户被妖兽抓出的伤痕形状极像。
“这趟边陲镇,你且去。”长老拍他肩膀的力道不轻不重,“有些事,离得远些看得更清。”
他对着弟子点点头,转身踏入晨雾。
山风卷着松涛声掠过耳际,腰间的竹笛撞在储物袋上,发出轻响。
出宗门三十里后,林渊拐进了片荒林。
原计划是沿官道直驱边陲镇,但半柱香前,识海里的古碑突然泛起热流。
他站在枯溪边调息时,碑面的纹路突然像活了般游走,在识海深处勾勒出幅模糊地图——断墙、枯井、歪斜的石磨,和母亲常说的“青崖村”重叠在一起。
“阿渊,娘的家乡有漫山的红杜鹃。”病榻上的妇人总在咳嗽间隙摩挲着颈间玉佩,“村头有块刻着鸟纹的石碑,你要是有机会...” 林渊握紧了腰间竹笛。
他原以为那只是母亲病中说的胡话——青竹村的老人都说,三十年前九阳山南边的村子早被妖兽屠尽了。
可此刻碑纹里的地图正泛着微光,像根细针扎在他心口。
他摸出块碎玉,那是出发前用碑纹推演改良的“隐行符”。
符纸贴在额间的瞬间,周身气息便淡得像片飘叶。
荒林里的野雀扑棱着飞过头顶,他踩着腐叶往地图指引的方向走,靴底偶尔碾过带刺的野果,汁液沾在鞋面,混着松脂的腥气钻进鼻腔。
当断墙出现在视线里时,林渊的呼吸顿了顿。 半人高的残墙上爬满野葛,露出半截“青崖”二字的石刻。
他伸手拂开藤蔓,指尖触到石面的瞬间,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剧烈震颤——不是之前推演功法时的温和发热,而是像被投入沸水的青铜,烫得他险些缩回手。
“血脉不灭,丹火犹存。” 沙哑的、像生锈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林渊踉跄两步扶住断墙,眼前浮现出无数金纹交织的画面:残碑上的符文正被古碑吞噬,又以另一种形态重组,最后凝结成八个字,每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摸出母亲的玉佩。 羊脂玉上的纹路本是模糊的云纹,此刻在残碑前竟泛起青光——和碑纹里的符文如出一辙。
“原来娘没骗我...”林渊喉头发紧,想起母亲咳血时还攥着玉佩说“等你长大,去寻根”,那时他只当是老人念旧,现在才知那是刻在血脉里的执念。
废墟深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林渊眯起眼,顺着声音寻去。
在倒塌的祠堂下,半块青石板露出一角,缝隙里渗出的灵气让他瞳孔微缩——那是被禁制包裹的灵气,像层透明的茧。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石板。
古碑在识海自动旋转,碑面的纹路化作细蛇钻进石板缝隙。
三息后,“咔”的轻响里,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霉味混着药香涌出来。
林渊取出火折子,橙黄的火光里,洞壁嵌着的夜明珠次第亮起,照出洞内的景象:正中央是座半人高的丹炉,炉身裂成三瓣,却仍有淡青色的丹火在炉心跳动;炉边的石案上摆着个青瓷药瓶,瓶口沾着的药粉在火光下泛着淡紫——和母亲药罐里常剩的“还魂散”颜色一模一样。
“果然...”林渊屏住呼吸,伸手去碰丹炉残片。
指尖即将触到的瞬间,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发出蜂鸣。
他猛地顿住,余光瞥见洞外的阴影里,有道身影正贴着断墙移动,腰间的玉佩闪了闪——是南宫家特有的缠枝莲纹。
他垂眸看向石案上的药瓶,指腹轻轻划过瓶身的刻痕。
那是道极浅的划痕,像指甲抠出来的,和母亲床沿的痕迹一模一样。
“娘,这是你留下的?”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洞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林渊能听见对方刻意放轻的呼吸,像只偷食的猫。
他想起昨夜在演武殿,南宫婉儿攥着帕子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想起她尖叫时眼里的恨意——那不是被拆穿的羞愤,而是被触及逆鳞的疯狂。
“林渊!” 娇喝声响起的刹那,林渊转身的动作比声音更快。
他望着藏在阴影里的南宫婉儿,她发间的金步摇在夜明珠下泛着冷光,右手背的血痕还在渗血——是撞破他设下的灵力陷阱时留下的。
“你来得正好。”林渊望着她,嘴角扬起抹淡笑,“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他的目光掠过她身后的洞外——那里,丹炉残片在夜明珠下泛着幽光,和识海里的古碑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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