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失控的第七十六小时,当各国政客仍在互相推诿、军方盘算着如何趁机扩大太空优势时,另一个群体——全球科学界——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地震。
这震动不是从实验室的仪器传来的,而是从学术会议的角落、期刊审稿人的批注、研究基金的评审意见,以及深夜邮件往来的字里行间,一点点累积、发酵,最终形成裂痕。
第一道裂痕:被压制的数据
德国,慕尼黑大学空间物理研究所。
汉斯·伯格教授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刚刚收到的邮件,手指在删除键上悬停了足足十秒。邮件来自《自然·天文学》期刊的副主编,语气礼貌而坚定:
“尊敬的伯格教授,您团队提交的关于‘异常轨道扰动中隐含的谐振模式分析’的稿件,经过同行评审,评审人认为文中所用的‘天穹’卫星遥测数据来源存疑,且结论‘过于推测性’。建议您补充更多官方渠道的验证数据,或考虑改投专业领域更匹配的期刊。”
“存疑?”伯格教授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猛灌一口,苦涩的液体让他清醒了些。
他的团队在过去三天里,动用了研究所所有能调动的计算资源,分析了“轨道守望者”民间网络提供的、以及通过非公开渠道获得的“天穹”卫星轨道数据。他们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模式:那些卫星的轨道偏移,不是完全随机的,而是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类似“共振频率”的数学特征。
更关键的是,这种“共振”的数学参数,与五年前一篇发表在某边缘期刊上的理论论文惊人地吻合。那篇论文的作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乌克兰数学家,论文主题是“基于拓扑场论的轨道共振模型”,当时被学界嘲笑为“数学幻想”。
现在,“幻想”正在成为现实。
伯格教授打开那篇乌克兰数学家的论文,翻到致谢部分。那里写着:“感谢‘普罗米修斯学术基金会’对本研究的资助。”
普罗米修斯——星冕会外围组织的名字之一。
他抓起电话,打给研究所的年轻博士后莉娜:“把我们的分析报告,还有那篇乌克兰论文的关联性分析,打包发到研究所的内部服务器。设置访问权限……四级,只对合作机构开放。”
“教授,”莉娜的声音有些犹豫,“副所长刚才来过了,说研究所接到‘上面’的通知,所有关于‘天穹’的研究成果在发表前必须经过‘国家安全审查’。”
伯格教授沉默了。他想起自己研究所每年40%的研究经费,来自与国防部相关的项目。
“那就发到我的私人加密云盘。”他最终说,“再把链接……匿名转给几个人。”
“哪些人?”
“麻省理工的麦卡锡教授,他研究轨道力学四十年了,退休后什么都不怕。还有京都大学的田中团队,他们一直独立于政府项目之外。”伯格顿了顿,“还有……帮我查一个邮箱地址。几年前在一次会议上,我认识了一个中国学者,叫陈……陈什么来着,他在一个叫‘云睿科技’的公司做顾问。”
第二场会议:沉默的大多数
与此同时,国际宇航科学院(IAA)的紧急线上会议正在举行。
与会名单堪称豪华:来自NASA、欧空局、俄罗斯航天局、中国国家航天局等机构的顶尖专家,以及各国顶尖大学的航天工程教授,总共一百二十七人。会议主题是“当前轨道危机下的技术应对方案”。
但会议进行了半小时,气氛却诡异得令人窒息。
欧空局的代表首先发言,展示了他们开发的“碎片碰撞概率模型”,但模型所用的轨道数据明显是七十二小时前的旧数据——那时“天穹”卫星的异常才刚刚开始。
NASA的专家提出了一个“主动离轨捕获器”方案,但承认“该方案需要至少六个月准备时间,且成功率低于30%”。
俄罗斯专家则反复强调“必须首先确定责任方”,否则“任何国际合作都缺乏信任基础”。
轮到中国专家发言时,镜头前的学者推了推眼镜,用流利的英语说:“我们注意到某些卫星的姿态控制系统出现了特定频率的微小抖动。这可能是外部干扰,也可能是系统内部谐振。建议共享更详细的实时遥测数据进行分析。”
“数据共享涉及国家安全。”美国代表立刻回应。
“在轨道碎片可能摧毁所有卫星的危机面前,‘国家安全’的定义是否需要重新审视?”日本的一位老教授忍不住插话,他是国际空间站日本舱段的设计者之一。
会议陷入尴尬的沉默。
最终,主持人在一片礼貌的“需要进一步研究”“有待更多数据”“期待后续沟通”的套话中宣布休会。
会议结束后,一个小型的、未经官方记录的加密聊天室悄然建立。
参与者只有七个人:刚才发言的中国学者、日本老教授、伯格教授刚刚联系过的麻省理工退休教授麦卡锡、印度空间研究组织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科学家、巴西一位研究亚马孙流域气候但拥有天体物理博士学位的学者,以及——通过多重代理接入的——“顺安号”上的小陆。
“我是‘盾构’。”小陆在聊天室里说,没有透露真名,“我们有一些数据,也有一些猜想,需要验证。”
他上传了“天穹”三层“壳”结构的轨道模拟,以及那个指向百慕大三角异常节点的推测。
聊天室沉默了三分钟。
然后,印度科学家首先发言:“这个三层结构……它不是自然形成的轨道共振。这是人为设计的‘谐振腔’。最外层的监测网收集数据,中间层聚焦能量,最内层……”他打出一串复杂的公式,“如果这24颗卫星的离子推进器按照这个模式点火,它们会在局部空间制造一个微型的、扭曲的时空结构。”
“像是……虫洞?”巴西学者谨慎地问。
“不,虫洞需要负能量,我们做不到。但这个结构可能像一面透镜,或者一个扩音器。”麦卡锡教授接话,“如果百慕大三角下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发射某种信号,这个‘脚手架’可能会把信号放大几个数量级。”
中国学者突然问:“‘盾构’,你们计算过放大后的信号强度吗?”
小陆调出一组数据:“根据马里亚纳海沟‘观测站’遗迹的数据反推,如果那个信号是某种‘文明筛选’的测试,它的原始强度应该是……足以被行星级文明感知,但不足以造成物理伤害。但如果被放大一千倍……”
“地磁场会被干扰。”日本老教授打断,“不是普通的磁暴,是结构性的扭曲。全球导航系统会瘫痪,一些地区的电离层可能会被‘烧穿’,宇宙射线直接轰击地面。”
“然后呢?”巴西学者追问。
“然后?”麦卡锡教授发来一个苦笑的表情符号,“然后就看那个‘筛选’测试的内容是什么了。如果是数学题,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如果是物理耐受性测试……”
聊天室再次沉默。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中国学者最终说,“‘盾构’,你们能提供‘脚手架’卫星的实时离子推进器点火数据吗?哪怕只有几颗卫星的?”
“可以,但需要时间破解加密链路。”小陆回答。
“我来帮忙。”印度科学家说,“我认识几个在‘深空逻辑’工作过的人,他们可能知道后门的模式。”
“我这边可以协调一些地面射电望远镜的观测时间,”巴西学者说,“虽然分辨率不够高,但也许能捕捉到异常的能量辐射。”
七个人的临时联盟,在没有官方授权、没有经费支持、甚至可能违反各自国家保密法规的情况下,悄然开始运转。
第三种声音:被遗忘的领域
就在航天领域的科学家们艰难推进时,另一个看似无关的学科——古气候学——突然被拖入了这场危机。
牛津大学地质系的安娜·卡特赖特教授正在整理南极冰芯样本的数据,她的电脑突然弹出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她在智利的一次学术会议上认识的一位同行,研究南美洲古代文明的考古学家。
邮件附件是一篇刚刚完成的论文草稿,标题是《基于玛雅、印加及复活节岛文明遗迹天文对齐的周期性灾难事件推测》。
卡特赖特教授本来只想匆匆扫一眼,但论文中的一张图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根据几个古代文明遗址的天文对齐方向,反推出的、在特定历史时期从特定天区方向抵达地球的“异常能量事件”的时间序列图。
其中最近的一次事件,时间标注是:约年前。
事件描述写着:“全球性海平面突然上升,多个大陆架文明遗迹发现,地磁极短暂偏移,生物大规模灭绝事件(如猛犸象)……”
论文的结论部分用红色标出:“上述‘异常能量事件’的发生周期存在一个近似值:约年。误差范围正负300年。”
卡特赖特教授盯着那个数字,感觉脊椎一阵发凉。她切换到自己正在处理的南极冰芯数据——那是钻取自南极东方站下方、跨越15万年的冰层样本。在约年前的冰层中,她确实发现过异常的铱元素富集和氮同位素比例异常,当时她解释为“可能的小行星撞击遗迹”。
但如果……那不是小行星呢?
她抓起电话,打给剑桥大学的一位天体物理学家朋友。
“约翰,我问你一个问题,”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如果有一股来自宇宙深处的、周期性的能量脉冲,它会影响地球的轨道吗?或者……地轴倾角?”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期性?多长的周期?”
“大约一万两千八百年。”
“哦,那个啊,”约翰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你知道‘复仇星’假说吧?说太阳有一颗看不见的伴星,每隔两千六百万年经过奥尔特云,引发彗星雨袭击地球。但你这一万两千八百年的周期……等等。”
电话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安娜,你还在吗?”约翰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张,“我刚刚用我们实验室的太阳系模拟器跑了一下,如果你的周期是一万两千八百年,而且能量源方向是……”他报出一个天区坐标,“那么这个能量脉冲确实有可能和地球公转轨道的某些谐振点耦合,产生……放大效应。”
“放大多少?”
“取决于脉冲本身的强度,以及耦合时的几何关系。理想情况下……可能放大几百到几千倍。”
卡特赖特教授挂断电话,手指冰凉。她打开浏览器,搜索“百慕大三角 地质异常”。搜索结果中,一篇被埋没在冷门数据库的论文提到,百慕大三角海域的海底沉积物中,在约年前的地层,发现了与南极冰芯中类似的铱元素异常。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成型:百慕大三角下面的“异常节点”,可能不是一直活跃的。它像一口井,平时平静,但每隔约年,当来自宇宙深处的周期性脉冲抵达、并且与地球轨道处于特定几何关系时,这口“井”就会被激活,将脉冲能量放大后释放出来。
上一次释放是在年前,导致了一次全球性的灾难。
下一次释放……可能就是现在。
而星冕会,正试图用“天穹”卫星搭建的“脚手架”,人为地提前这次释放,或者……控制它的方向。
她颤抖着手,开始起草一封邮件。收件人是她认识的所有地质学、古气候学、考古学和天体物理学同行。邮件标题是:
【紧急:关于周期性全球灾难事件与当前太空危机的可能关联——基于跨学科数据的初步发现】
科学的尊严
七十八小时过去了。
伯格教授的加密云盘里,已经积累了来自六个国家、十二个研究机构的二十一份非正式分析报告。这些报告没有经过同行评审,没有官方背书,有些甚至只是草稿和图表。但它们共同指向一个结论:“天穹”失控不是事故,是精心策划的利用。
IAA的那个七人加密聊天室里,小陆刚刚上传了破解出的三颗“脚手架”卫星的离子推进器实时数据。数据显示,推进器正在按照一个极其复杂的、绝非自动控制系统能生成的模式进行微调点火。
“这是在‘调音’,”印度科学家写道,“他们在精确调整‘谐振腔’的频率。”
卡特赖特教授的那封邮件,在二十四小时内被转发了一千七百多次,跨越了四个大洲、十几个学科领域。一个由古气候学家、地质学家、考古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组成的临时协作网络正在形成,他们开始共享各自领域中关于“年周期”的异常数据。
这些行动,没有一个登上新闻头条。
没有政客为此召开新闻发布会,没有军方将领为此调动部队,没有国家为此签署正式协议。
但它们正在发生。
在实验室的深夜灯光下,在退休教授的私人书房里,在年轻博士后的加密硬盘里,在跨越时区的邮件往来中。
科学,这个曾被政治绑架、被资本裹挟、被官僚体制窒息的古老事业,在最危机的时刻,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回归了它的本质:
观察。分析。质疑。协作。寻找真相。
“顺安号”指挥中心,小陆看着屏幕上不断涌入的、来自全球各地科学家的数据和信息,轻声说:“他们开始明白了。”
林默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学科、不同年龄的科学家们自发共享的信息流,缓缓点头:
“真相可能会被压制,但不会被消灭。因为它不仅仅存在于数据里。”
他顿了顿:
“它存在于每一个拒绝盲从、坚持追问的头脑里。”
窗外,倒计时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着:
六十五小时四十四分。
距离“脚手架”抵达百慕大三角上空,还有不到三天。
距离全球科学界自发形成的证据链完成第一次交叉验证,还有七小时。
距离卡特赖特教授的猜想被一位在夏威夷观测站工作的天文学家初步证实,还有十九分钟。
科学的烛光,正在黑暗中一盏盏亮起。
尽管微弱,但足够让前行的人看清脚下的路,和头顶悬着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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