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抱着小白往厨房走,脚步比平时慢了半拍。他没回头,也没吭声,只把小白往灶台上一放,顺手摸出锅铲敲了敲锅沿:“开饭开饭,今天加鸡腿。”
张萌萌跟进来,站在门口没动。剑无痕倚着门框,抱剑不语。影魄的黑袍在角落里静止不动,像块被遗忘的布。
林子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抓起案板上的鸡腿丢进锅里。水刚烧开,他手腕一抖撒了把盐,又捏了撮锅巴碎进去。“狗兄最爱这口,香脆带劲。”他说完还冲小白眨眨眼。
小白趴着没动,舌头耷拉在外头,连尾巴尖都懒得晃一下。
“累着了?”林子渊伸手揉它脑袋,“待会儿给你多炖一会儿,软烂入味。”
锅盖刚盖上,识海里猛地炸开一声嘶吼。林子渊手一抖,锅铲差点掉进火堆。他咬住后槽牙,装作没事人似的转身去拿调料罐,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张萌萌眼神一凝,几步走到灶台边:“你手怎么了?”
“烫的。”林子渊咧嘴一笑,故意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这破锅沿太锋利,下次得磨平点。”
张萌萌没说话,伸手就要抓他手腕。林子渊赶紧缩手,抄起锅铲搅汤:“别闹,汤要溢了。”
剑无痕突然开口:“灯纹剥离后,魂音不会立刻消失。”
林子渊动作一顿,随即笑嘻嘻道:“那不是更好?省得我半夜寂寞,还能听个动静解闷。”
“鸿青的声音,你压得住?”剑无痕盯着他。
林子渊没接话,低头猛搅汤锅。锅巴渣在沸水里翻滚,渐渐沉底,在锅底铺成歪歪扭扭的环形。他趁人不注意,用锅铲尖在锅沿划了几道,灵力顺着指尖渗进锅巴阵图里。
识海里的嘶吼突然拔高,震得他耳膜发麻。林子渊手一滑,锅铲哐当砸在锅沿上。汤汁溅出来,烫红了他手背。
“我来。”张萌萌一把夺过锅铲,把他挤到一边。
林子渊没争,顺势退到墙角,靠着柴堆慢慢蹲下。小白挪过来,脑袋搁在他膝盖上。他摸着小白耳朵,低声说:“待会儿多吃点,晚上还得干活。”
张萌萌搅着汤,头也不回:“今晚别练了。”
“那哪行。”林子渊打了个哈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白该忘词了。”
剑无痕突然走到他面前,剑鞘抵住他肩膀:“‘你不该回来’——这话什么意思?”
林子渊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得像刚睡醒:“谁知道呢?老道临走前爱说胡话,上次还让我给仙鹤织毛衣。”
影魄的黑袍动了动:“清风残念消散前,只说了这一句。”
林子渊拍拍裤子站起来:“残念嘛,断断续续的,说不定是‘鸿青,你不该吃辣’,被你们听岔了。”
张萌萌突然转身,汤勺指向他鼻尖:“你脸色发青。”
“火烤的。”林子渊指指灶台,“要不你也站这儿烤烤?保证面若桃花。”
张萌萌没理他,舀了勺汤吹凉,递到他嘴边:“喝。”
林子渊往后仰:“我自己来。”
“张嘴。”张萌萌语气不容商量。
林子渊只好凑过去喝了一口,烫得直吸气:“谋杀亲夫啊!”
张萌萌收回勺子,自己尝了口:“温度刚好。”
林子渊揉着喉咙嘀咕:“你是铁嘴钢牙……”
识海里又是一声咆哮,这次带着哭腔。林子渊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借着转身拿碗的动作掩饰颤抖,把三个粗瓷碗一字排开。
“开饭!”他舀汤的手稳得出奇,鸡腿精准落进每个碗里。
小白闻到香味,终于支棱起来,埋头狂啃。林子渊蹲在它旁边,一边喂它一边偷瞄锅底。锅巴阵图正在缓慢旋转,每转一圈,识海里的声音就弱一分。
张萌萌坐在对面,小口喝汤。剑无痕站着,一口没动。影魄的黑袍在阴影里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剑兄,给点面子。”林子渊夹了块鸡腿递过去,“吃饱了才有力气盯我。”
剑无痕接过碗,还是没吃,只问:“鸿青当年为什么自封?”
林子渊筷子停在半空:“这问题你该问老道,问我一个厨子干嘛?”
“你体内有他的魂。”剑无痕盯着他眼睛,“灯纹剥离时,地脉之力冲开了部分封印。”
林子渊把鸡腿塞进嘴里,嚼得咔哧响:“封印?我还以为是便秘呢。”
张萌萌突然放下碗:“北境雪原,你去过吗?”
林子渊咽下鸡肉,摇头:“那地方冷得能冻掉下巴,我去干嘛?找罪受?”
“第七阵眼在那儿。”张萌萌说,“鸿青提过‘雪原血誓’。”
林子渊愣住,筷子掉在桌上。识海里那个声音突然安静了,接着响起低低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
“啥血誓?”他弯腰捡筷子,借机垂下头,“谈恋爱立的flag?”
影魄的黑袍突然展开,符文在暗处闪烁:“三叛者与成仙观覆灭有关。”
林子渊猛地抬头:“等等,什么三叛者?我怎么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剑无痕冷笑,“清风道长抹掉了所有记录。”
林子渊把筷子拍在桌上:“合着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
张萌萌按住他手:“现在告诉你,是因为封印松动,记忆会陆续回来。”
林子渊甩开她的手,站起来踱步:“行啊,一个个都是知情人士。那我问你们——”他突然转身,指着自己太阳穴,“这里面那位,到底算谁?鸿青?还是我林子渊?”
没人回答。
林子渊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好极了。我在这儿给你们炖汤,你们在那儿盘算怎么挖我脑子。小白,咱们走,换个主子伺候。”
小白叼着鸡腿,茫然抬头。
张萌萌突然起身,拦住他去路:“鸿青自愿封印,是为了赎罪。”
林子渊停下脚步:“赎什么罪?”
“北境第七阵眼。”张萌萌直视他眼睛,“那里埋着契约,用他的命换的。”
林子渊沉默片刻,突然抓起汤勺砸向墙壁:“关我屁事!那是鸿青的债,又不是我的!”
汤勺撞墙弹回来,滚到影魄脚边。黑袍无声卷起汤勺,轻轻放回桌上。
识海里那个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林子渊抱住头蹲下,额头抵着膝盖。张萌萌想靠近,被剑无痕拦住。
“让他自己扛。”剑无痕说,“这是鸿青和林子渊的事。”
林子渊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你们就看着?”
剑无痕点头:“除非你求救。”
林子渊咧嘴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求个鬼!老子自己搞定!”他猛地站起来,抄起锅铲在空中挥舞,“鸿青是吧?有本事出来单挑!躲在脑子里算什么好汉!”
识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子渊喘着粗气,把锅铲插回刀架,转身继续盛汤:“愣着干嘛?汤凉了腥。”
张萌萌重新坐下,默默喝汤。剑无痕终于拿起筷子。影魄的黑袍缓缓收拢。
林子渊给小白添了第三块鸡腿,自己却没动碗。他盯着锅底的锅巴阵图,看它转得越来越慢。
“明天去后山。”他突然说,“教小白新招式。”
张萌萌抬头:“什么招式?”
“舔灯纹升级版。”林子渊咧嘴笑,“左边三圈,右边五圈,中间再来个八字。”
剑无痕皱眉:“胡闹。”
“总比听鬼哭狼嚎强。”林子渊端起碗,一口气喝光汤,“对了,谁有朱砂?明早粥里还得加。”
影魄的黑袍动了动,一枚铜钱滚到他脚边。正面“固魂”,背面“寅时”。
林子渊捡起来揣进兜里:“还挺准时。”
夜深了,林子渊躺在自己床上,左臂空荡荡的,反而觉得缺了点什么。小白蜷在他胸口,呼噜打得震天响。
房梁上传来轻微响动。林子渊闭着眼说:“影魄大哥,偷窥要收费的。”
黑袍垂下来一角:“鸿青当年,亲手杀了三个同门。”
林子渊睁开眼:“然后呢?”
“三叛者没死透。”影魄的声音轻得像风,“他们在等第七阵眼开启。”
林子渊摸出铜钱在手里抛着玩:“所以鸿青封印自己,是怕他们找上门?”
“是怕你承受不住真相。”影魄说完,黑袍缩回梁上。
林子渊把铜钱按在胸口,盯着房顶。识海里安安静静,连个气泡都没冒。
“装死是吧?”他小声嘀咕,“行,咱们走着瞧。”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他窗前。林子渊知道是张萌萌,故意扯着嗓子喊:“萌萌姐!我枕头底下藏了锅巴,记得帮我守着!”
脚步声顿了顿,然后慢慢走远。
林子渊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识海深处,有个声音轻轻说:“雪原上的血,还没干透。”
他假装没听见,继续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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