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把枕头死死按在脸上,可那雨滴砸在瓦片上的“滴答”声,却像长了脚,一个劲儿往他耳朵里钻。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光脚在毯子里蹭了蹭,后颈被湿冷的空气激得缩了缩——这雨从后半夜就没停过,屋檐的冰棱化了又冻,水滴落下的声音,比宫里老太监敲晨钟还要准。
“明天晒被子,又得麻烦老张头了。”他把脸更深地埋进狐裘里,喉咙里溢出含混不清的嘟囔,“这雨下个没完……要不,明天就别下了吧?让我睡个安稳觉。”
这个念头轻飘飘地闪过,他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老张头端着热粥掀开帘子,只见皇子殿下的被子半搭在床沿,人蜷成一团,嘴角还沾着点红薯渣。他轻手轻脚想去收晾在廊下的被子,手一摸却愣住了——昨夜分明下过雨,这被子却干爽透顶,连被角都没沾上一丝潮气。
“怪事……”老张头抬头望天,铅灰色的云层还沉沉地压着,可屋檐下的水痕却断在三寸高的地方,像是被谁利落地一刀剪断。他伸手去接,只接到一团湿漉漉的雾气,沾在掌心凉丝丝的,却凝不成水滴落下。
这桩怪事像插了翅膀,不出三日就从雪谷传到了东域各城。
西边的老农蹲在田埂上,搓着手盯着刚抽穗的稻苗。往年这时候,暴雨总把嫩苗砸得七倒八歪,今年倒好,云来了又散,眼看要下雨,那雨滴就化成了雾,顺着稻叶的脉络悄无声息地渗进根须里。他掐下一片叶子,叶脉里满是晶莹的水珠,比浇了灵泉还精神。
北边的商队穿行沙漠时,赶车的汉子突然大喊:“快看!沙窝子里冒水了!”众人围过去,只见干裂的地面渗出细小的泉眼,水洼里还漂着两片鲜绿的草芽。最年长的老掌柜捋着胡子,忽然笑出声:“我年轻时听人说,九皇叔小时候在御花园淋了场大雨,烧得说起胡话,后来见着雨就躲。莫非这是……”
“嘘——”车夫赶紧捂住他的嘴,眼睛却亮了起来,“上月我家娃儿出疹子,郎中说雨天潮气重,不易好。这两日靠这雾气滋养,疹子竟自己消了!”
消息传到星辰仙宗的观星台时,林诗雅正握着算盘,指尖用力到泛白。她已连续七夜观测天象,星图上原本清晰的“水德星”轨迹,此刻像被墨晕开,模糊一片。更诡异的是,所有关于“降水”的推演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天地规则被改写了。
“自然降雨的因果链……被截断了。”她放下算盘,袖中传讯玉牌微微发烫。可她望着窗外弥漫的雾气,却想起三年前在御花园见过的景象:那个穿青衫的少年蹲在廊下,望着雨帘发呆,怀里还抱着个滚烫的药碗,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水汽。
“他说小时候淋雨,差点烧没了。”林诗雅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拂过星图边缘,“所以他不是讨厌雨……是讨厌那种,连自身冷暖都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她转过身,道袍拂过案头的新历法草案。笔锋一顿,她提起朱笔,在“新历元年”四字上重重圈画,在一旁添上两个小字——“晴元”。
同一时刻,大夏皇宫议政殿内,玄箴捏着一卷西域送来的木简,指节微微发白。木简上刻着歪斜的字迹:“自九皇子言‘明日无雨’始,我族孩童再未因阴雨寒冷夭折,草场反因雾气滋养愈发丰茂。愿与大夏共修水渠,引雾灌溉。”
他推开沉重的殿门,仰头望天。云还是那片云,可每朵云下都悬浮着淡薄的雾气,像为天地蒙上了一层温柔的轻纱。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几个小娃娃追着雾团跑,伸手去抓,雾气便从指缝溜走,在掌心凝成细小水珠,又“噗”地散开。
“真正的天道,从不言语。”他忽然想起林诗雅前日送来的国史馆卷轴,空白的绢帛上,只落了这么一句。
某天深夜,玄箴独自一人踏入雪谷。他记得谭浩搬离那间简陋茅屋时,只抱怨了一句“太吵”。可此刻推开门,却见桌上还摆着半块干粮,旁边压着一根咬过半截的狗尾巴草,草尖上依稀沾着点红薯渣。
炉灰早已冷透。他蹲下身,想拨弄一下,却见地面的浮灰微微亮起,聚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如同孩童的涂鸦:“你们搞得挺像样,我就先溜啦。”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三十年未曾落雨的夜空,湛蓝透澈,明月如一块温润的玉饼,镶嵌其中。远处,村落灯火串联成线,每户人家的锅里都翻滚着热汤,红油沸腾,蒸汽裹挟着食物香气袅袅上升,竟比当年祈求甘霖的香火更显人间热闹。
“谢了,懒龙。”他轻声说道,转身掩上门。
夜风掀起门帘,拂过桌上那根狗尾巴草,草尖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
雪谷深处,另一间茅屋的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谭浩裹着旧毯子蜷缩着,一只脚从毯子边缘溜出来,搭在床沿。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半块凉掉的红薯从枕头下滚出,“咕噜”一声掉进床脚的干草堆里。
屋檐外,雾气依旧静静飘浮,却再无雨滴落下。只有偶尔几缕雾丝沾上他长长的睫毛,宛如撒上了一层细碎的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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