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铁钳似的箍着木念,捂着她嘴掌心粗粝,带着一股子土腥和汗混杂气味。
“唔!”木念喉间挤出半声,另一只手已摸到靴筒里的匕首柄。
“别动。不想被那边人发现,就乖乖的。”那低沉声音又响起来,贴着木念耳廓,热气喷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这回木念听真切了,那腔调确实古怪,舌头捋不直,含着几分南边糯,却又带着北地的硬。
他指的是溪流对岸,那几个搜寻她黑影还在晃荡。
木念不动了,全身的力气都凝在感知上。
这人不是追兵一伙,他身上气味、力道,还有这刻意压低的怪异口音,都透着不对劲。
他拖着木念,动作极缓,几乎是蹭着地面,挪进了一丛半人高的茂密枯草后。枯草杆子刮过脸颊,有点刺疼。
对岸,赵青带着人举着火把赶到,呼喊声清晰起来:“念姑娘,念姑娘你在哪儿?”
声音近在咫尺,又隔着一道溪水,和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捂着嘴的手稍微松了点劲,但威胁没撤。
“你是谁?”木念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压得极低。
“过路的。”那人答得含糊,注意力更多放在对岸动静上。“看你被撵得慌,顺手。”
木念信他才有鬼。
“顺手捂人嘴?顺手往黑处拖?”木念道。
那人低笑了一声,气流拂过木念耳垂,出声:
“你这女娃,胆子倒肥。那些人腰里别着弯刀,是北边马帮养的死士,见血封喉玩意儿。你撞破他们好事,他们能让你全须全尾回去?”
北边马帮?木念心里一凛。不是南边来的么?怎么又扯上北边马帮了?
对岸,赵青等人大概没发现踪迹,呼喊声伴着杂乱的脚步声,开始往上下游分散寻找。
捂着木念嘴的手彻底松开了,但箍着她腰手臂依旧没放。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木念没回头,保持着被他制住的姿势,冷声问,“你到底哪边的?想干什么?”
“我说了,过路的。”那人道,“至于想干什么……看你搞那商队,有点意思。想跟你做笔买卖。”
木念简直要气笑了,出声:“做买卖?你这是谈买卖的架势?”
“形势所迫。”那人倒是坦然道,“你营地附近眼线多,不好露面。本想等你落单再谈,碰巧撞上这事。”
他下巴朝对岸微不可查地扬扬,出声:
“这些人,是冲着你那点家当来。南边来人,带着‘好东西’,要和他们接头,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窝。”
这和木念在窝棚外听到吻合。她心念电转,出声:“你知道南边来人带的是什么?”
“一批火油,还有几张劲弩。”那人语速不快,却砸得木念心头一沉。火油加劲弩,这是要赶尽杀绝。
“你怎么知道?”木念道。
“恰巧,劫了他们信使。”那人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本来只想弄点盘缠,没想到捞到条大鱼。”
就在这时,对岸一道黑影似乎察觉什么,朝这边指了指,叽里咕噜喊一声。另外几条黑影立刻聚拢过来,隔着溪水,目光森然地投向这片草丛。
“被发现了。”身后那人声音一紧,“走!”
他在木念背后推了一把。
木念就势向前一滚,脱离他的控制,同时匕首也已出鞘,反手护在身前。
借着微弱的天光,她终于看清了那人轮廓。个子不高,精瘦,脸上蒙着一块看不出颜色布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里亮得惊人眼睛。
“跟我来!”他低喝一声,转身就往林子更深处钻去,动作灵巧得像只山猫。
对岸,那几个黑影已开始涉水,冰凉的溪水被他们蹚得哗哗作响。
木念只犹豫了一瞬。留下,独木难支。跟上去,是虎口,也可能是生机。她咬牙,收起匕首,紧跟上。
那蒙面人对这片林子熟悉得惊人,专挑难走隐蔽小径。七拐八绕,很快就把溪水声和追兵的叫骂甩在了身后。
直到确认安全,他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岩后停下。
木念微微喘息,警惕地盯着他。
他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黝黑、布满风霜脸,看着约莫三十五六岁,左边眉骨有一道浅浅的疤。
“叫我阿梆就行。”他边说边咧嘴,露出一口不算齐整的牙,“南边逃难过来。”
“木念。”木念报上名字,没放松戒备,“你说要做买卖?”
阿梆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出声:
“嗯。我知道那批火油和弩藏哪儿。也认得几个北边马帮里刺头,跟现在当家不对付。这买卖,就是帮你解决这次麻烦,顺便,给你指条财路。”
“条件?”木念言简意赅。
“两个。”阿梆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们商队以后往南边走的货,得分我半成利。第二,帮我找个由头,留在你们营地。”
木念盯着他道:“我凭什么信你?”
阿梆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给木念。
木念接过,入手沉实,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背面是一些看不懂符文。
“北地狼帮信物。他们派去接货小头目身上的。”他边说边掏出一小卷羊皮纸,“这是他们藏货的地点草图,真假,你派人一探便知。”
木念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心中飞快权衡。风险巨大,若为真,能化解眼前危机、打开局面。
这阿梆虽来历不明,但确实带来了关键信息。
“半成利可以。”木念抬眼,目光锐利道,“你要留下,得拿出更多诚意。光指个路不够。”
阿梆似乎料到木念会这么说,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南边来的那几个人里,有个领头,是我同乡。他……他身上有样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什么东西?”木念道。
阿梆的声音更低了:“一张图,据说标记着北地这边,前朝废弃一个军械库位置。那里面,可能还埋着不少好东西。”
军械库?
木念心头一跳。真有这东西,那价值可比几车货、几匹布大多了!
营地现在最缺什么?除了粮食,就是铁器,就是武装自己的力量!
她看着阿梆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这人像是一阵突然刮来南风,吹乱了眼前迷雾,也带来未知机遇和风险。
“图在谁身上?”木念问,声音稳了下来。
“那个领头,叫胡三。”阿梆肯定地说,“他贴身藏着。”
木念沉默片刻,将木牌和羊皮纸揣进怀里,出声:“藏货地点,我会去核实。”
她没立刻答应,也没拒绝,话锋一转:“你先跟我回营地。至于你……”
木念上下扫视阿梆一遍,出声:“得换个身份。赵青他们还在外面找我,你得‘救’我一次。”
阿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咧开嘴道:“明白。念姑娘放心,这戏,我保准唱好。”
木念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营地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还夹杂着惊呼声。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紧。
营地出事了?
是那些眼线提前动手了,还是……龙湖那边有什么变故?
阿梆侧耳听了听,脸色微变,出声:“声音不对,不是寻常吵闹。”
木念握紧了匕首,眼神沉静如冰道:“走,回去看看。”
她倒要瞧瞧,这暗流涌动夜晚,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那军械库的图,她木念,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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