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退出！”
“……一级军事禁区！”
“……视为对我军的挑衅！”
周建国那张一直挂着儒雅从容的脸，血色褪得一干二二净，煞白如纸！
总参！
李振国！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动用整个研究所的力量，布了这么久的局，最后竟然是被军方最高层的一道命令，给直接拍死了！
他身后的年轻助手，手里的高音喇叭“哐当”一声掉在甲板上，整个人都傻了。
这怎么可能？！
一个烂泥塘里的泥腿子，一个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村大队长，他凭什么能直接捅到天上去？！
“周建国同志，你部，听明白了吗？！”
电台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周建国的嘴角抽了抽，他一言不发，只是挥了挥手。
那艘先进的白色铁壳船，笨拙地掉了个头，灰溜溜地钻回了海雾里。
海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具小山般的怪物尸体，和那艘破破烂烂、几乎要散架的渔船，在晨光中静静地漂浮着。
船上，林大壮、赵虎他们几个，一个个张着嘴，看看对面消失的铁壳船，又看看船头那个拎着刀、浑身是血的男人，脑子里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这就……完了？
刚才还耀武扬威，要把他们连人带船一块儿“接管”的国家队，就这么跑了？
“咕咚。”
孙猴子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队……队长，刚才……刚才那是……”
林卫东没理他。
他转身，迎着那轮刚刚从海平面上跳出来的，血红色的朝阳，缓缓举起了手里那把已经褪去锈迹、流动着暗金色纹路的斩龙刀。
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冲着身后那七个劫后余生、满身血污的兄弟，吼出了自打出海以来的第一句话。
“都给老子记住了！”
“从今往后，这龙王口，姓林！”
……
渔船是拖回码头的。
船上的发动机在最后关头彻底报了销，那台崭新的绞盘也扭曲得不成样子，几乎报废。
可当那具比两层楼还高的“海龙王”尸体，被十几条缆绳拖着，缓缓靠近码头时，整个石村，彻底疯了。
码头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
哭声、喊声、笑声、尖叫声混成一团。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直接跪在泥地里，冲着那怪物的尸体“砰砰砰”地磕头，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龙王爷显灵”、“老天爷开眼”。
更多的，是那些抱着自家娃儿的婆姨，她们指着船头那个浑身是血、拎着一把怪刀的人影，一遍遍地跟自家孩子喊：
“看！看见没！那是你卫东叔！是咱石村的活菩萨！是他把祸害咱几十年的龙王爷给宰了！”
林解放和赵老猎被几个后生七手八脚地搀下船，两个老头子腿都是软的。
林卫东最后一个跳下船，脚刚沾地，黑压压的人群“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可没等任何人靠近，两道刺眼的车灯就划破了人群。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直接冲上了码头的泥地，车轮子卷起的泥浆甩了老高。
车门一开，一个穿着旧军装、肩上却扛着一颗闪亮金星的老人，和一个穿着干部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地跳了下来。
正是陈部长和总参的李振国！
码头上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村民都被这阵仗给吓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往后退。
李振国看都没看周围的人，他的视线越过人群，直勾勾地落在那具庞大的怪物尸体上，即便是他这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军，在看到这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生物时，身子也忍不住震了一下。
陈部长则快步走到林卫东跟前，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卫东，又看了看他手里那把造型古怪的刀，这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件。
“林卫东同志。”
陈部长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码头。
“经中央研究决定，你部此次捕获的‘一号生物样本’，事关重大，现予以正式征调！”
“同时，军区党委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就该生物的捕获过程，进行一次全面的‘技术交流’。”
陈部长顿了顿，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紧张的队员和村民，最后将视线落回到林卫东身上。
“当然，关于龙王口未来的开发和归属权问题，李司令员也希望，能和你，还有你们石村的代表，当面谈一谈。”
林卫东没说话，只是擦了擦脸上的血污。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李振国却摆了摆手，打断了陈部长的话。
他那双看过太多生死的眼睛，从那具庞大的怪物尸体上挪开，落在了被陈淑莲和秦秀雅一左一右护在身后的苏棉和翠花身上。
“技术交流的事，不急。”
老将军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先看看英雄的家属。”
说着，他竟真的迈开步子，径直朝着苏棉走了过去。
林卫东心里猛地一沉。
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李振国走到苏棉面前，停下脚步。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苏棉那张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白的脸，又看了看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缓缓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林卫东听。
“好啊……好气血……”
“这孩子，还没出世，这股子劲儿，就快赶上我年轻时候在阵地上见过的老虎崽子了。”
他转过头，看着林卫东，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意味。
“小林同志，你媳妇这胎，跟那水里的大家伙……怕是有几分缘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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