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稠得跟泼翻的墨汁似的,只有心口那块合金渣子透着点暖意,像灶膛里将灭未灭的余烬。林宇侧着身在石缝里往前蛄蛹,岩壁湿冷,露水洇透了粗布工装,贴着皮肉吸走那点可怜的热乎气。伤腿彻底木了,像截别人家的烂木头,全靠股心气拖着挪。
空气里的土腥子味越来越冲,混上了股若有若无的、像是水草烂根子的沤味儿。脚下也开始发软,时不时踩进不知深浅的水坑,冰凉的泥汤子灌进破鞋,激得他浑身一哆嗦。
耳朵里除了自个儿拉风箱似的喘和心跳,慢慢逮着了别的动静——极轻的、汩汩的流水声。不是地上河那种敞亮动静,是闷在地底下,压在石头层里的,带着空腔回音的流淌。
有水?
他精神头一提,顺着声儿,更小心地往前蹭。石缝在这儿猛地豁开了,成个稍大的窟窿,水声也清楚起来。借着合金渣子那点微弱的光,他瞅清了眼前的景——一条地底下冒出来的河,悄没声地从窟窿一边石壁底下渗出来,又消失在另一头的黑暗里。河水是瘆人的墨绿色,几乎不反光,水面上漂着些棉絮似的、冒着惨绿磷光的菌斑,像无数只窥探的眼。
河面不宽,可瞅不见底。对岸还是黑,但合金渣子传来的暖意和共鸣,明明白白指着河对过。
得过去。
他蹲在河沿,伸手试了试水,冰得扎骨头,像无数根针往骨髓里钉。他捡起块石头丢进去,“噗咚”一声,闷响,没多少水花,指定浅不了。
游过去?就他现在这身子骨,加上条废腿,在这邪乎冰河里扑腾,跟找死一个样。
他顺着河岸来回瞅,想找处窄地界或者凸出的石头垫脚。没有。水流看着缓,可两岸滑不溜手,没处下脚。
他眼神落在那堆冒磷光的菌斑上。它们随着水慢慢漂,聚在河当间一块半淹的黑影周遭。那黑影……像块大石头?棱角分明?
他眯缝起眼细看。不对,那轮廓……更像辆废了的、半沉在水里的履带勘探车!车身子锈得不成样,糊着厚厚的水垢和发光菌斑,驾驶舱顶盖大敞着,像张黑窟窿似的嘴。
有车,就可能有望找到家伙事儿,或者……别的啥。
他心口跳得快了几分。蹚水太悬,可要是能借着那辆车……
他又把河沿摸了一遍,在靠近勘探车下游的地界,发现几根从洞顶垂下来的、小孩胳膊粗的黑藤条,摸着异常韧实。不知是自个儿长的还是前人留下的。
个悬乎主意在他脑子里成了形。
他解下工具包里那截还算牢靠的电线,又撕下几条工装布加固,弄了个简易套索。他挑了根最结实的藤条,把套索甩上去拽紧。然后把电线另一头在自个儿腰上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疙瘩。
他深吸口带着腐味的凉气,最后看了眼怀里稳稳共鸣的合金渣子,又望了望对岸的黑。
没回头路了。
他抓紧藤条,借那条好腿的力猛地一蹬,整个人朝着河当间那辆废勘探车荡了过去!
身子划拉过冰凉的空气,地底河的寒气直扑脸。就在他快要荡到勘探车上空时,腰间的电线猛地抻直了!长度不够!
他悬在了河面上头,离勘探车顶盖还差半米多!脚下就是墨绿、泛着沤烂味的河水。
糟了!
他试着晃身子加摆幅,可藤条和电线发出要断的吱呀声。冰河水泛上来的寒气,激得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当口,他眼角瞥见勘探车敞开的驾驶舱里,好像有啥玩意儿动了动。不是水晃的,倒像是……个惨白、模糊的影子,在磷光映照下,一闪就没。
他心头一紧,顾不上琢磨,使出吃奶的劲蜷起膝盖,朝着勘探车锈烂的侧面狠命一蹬!
“咣当!”
一声闷响,借着这股劲,他险险摔进了敞开的驾驶舱,沉甸甸的撞击差点把他砸闭过气去。
驾驶舱里味儿冲鼻,是铁锈、泥汤子混着……股说不上的、像是福尔马林掺了烂肉的哈喇味。他挣歪着坐起来,合金渣子的光映亮了这窄憋空间。
副驾驶座上,赫然端坐着一具穿着早已褪色烂透的勘探服的骨头架子!骨头保持着坐姿,脑瓜耷拉着,手骨死死攥着操纵杆。而就在骨头架子大腿骨上,搁着个防水笔记板,板上夹着几张发黄的纸。
林宇的目光越过骨头架子,看向驾驶舱外头。对岸,离得不远了。
他喘着粗气,解开腰里的电线,伸手,拿起了那个笔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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